第28章 第五次通话（下）
“时空通话”。
迄今为止已经进行了四次的行动，从七月三日开始，在林介身上出现的奇妙能力。
在过去的四次里，它已经带给了林介许多次出乎意料的冲击。
第一次，他无动于衷。
第二次，他心有所感，却以为是撞鬼。
第三次，也是迄今为止对林介影响最大的一次，来自九月二十一日的“林介二十七”，告诉了他时空通话的基本规则，也让林介踏上了一条从未有过的奇异道路。
第四次，来自七月三十日的“林介十”，让林介知道了蝴蝶效应对自己人生的扰动，甚至有可能导致死亡的结局。
“时空通话”对林介人生的影响越来越大，知晓了未来的他也越来越主动，利用未来讯息改变自己的人生路径。
每一次的“时空通话”，可以说都给林介带来了一些什么。
……那么第五次呢？
这一次，自己又会得到怎样的讯息，做出怎样的选择？
——抱着这样的心情，林介面色奇异地摁下了“接通”键。
虽然呈现在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是一串乱码，但林介已经习惯了。
“我这边是第五次，七月十五日。你呢？”
林介如此问道。
他相信对方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等待着对面的“林介”回复。
……然而下一刻，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让林介的瞳孔骤然紧缩！
……
——第五次通话的时候，自己对话的对象，将会是处于那个时间点上的自己？
在过去的几天里，林介曾许多次猜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即使是从昨天到今天，需要许多次盯盘，不断买入，卖出，开多，开空的交易间隙期间中，林介也思考过这一点。
不过这是一个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
“时空通话”就像是一个盲盒，林介在打开之前是不会知道对话那边的自己究竟正处于什么时间线中，生活在几月几日。就像他也不可能知道盒子里的巧克力是什么颜色的。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
林介依然对“时空通话”有着最基本的预期。
毕竟，无论是什么颜色的巧克力，至少他能够确定，盒子里的就是巧克力。
可是……
世事之奇妙，就在于它总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于是……
就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
“我这边是第五次，七月十五日。你呢？”
这一瞬间，林介的询问，让电话那头的对象产生了数秒钟的静默。
然后，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饶有兴致，却又镇定沉稳。
既不同于林介过去的声音。
也和林介所听到的“林介二十七”的声音完全不同。
“第五次？七月十五日？次数和时间有什么联系么？你好，来自外星的朋友，你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吗？”
……
再多的语言也无法形容林介这一刻的错愕和惊讶。
就如之前所想的那样，无论通话的对面是什么时间点上的自己，林介都不会感到奇怪。
就像他无论在巧克力盲盒里，开到什么颜色的巧克力，都会有心理准备。
可是……如果巧克力盲盒里，装的不是巧克力，而是话梅，甚至是辣条呢？
就像现在，和林介的对话的那个男人，听起来既不是过去的自己，也不是未来的自己？而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呢？
林介一瞬间脑袋偏离了手机，朝左看向了手机屏幕。
出现在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确实是那串不符合运营商规定的乱码，没错的；时间是2049年7月15日12:31，也没有问题。
现在的他确实处于时空通话中，而且对方所说的那句“外星的朋友”也实在无法令人不在意。
刹那间思索完毕，林介又将手机靠近了耳边。
“请问……你是？”
“我？”
电话那头的男声平静道。
“这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我想先听听朋友你自报家门。”
电话那头，除了男声以外没有任何杂音，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也让男人的声音清晰可觉。
林介皱着眉头想了想，既然现在处于“时空通话”中，那么至少能确定两个事实：一、对方是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二、对方和自己不处于一个时空，甚至同一片宇宙，那么无论对他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到自己。
于是他眉头微微舒展开，回忆着“林介二十七”的说法，向那个“林介”说道：
“既然你能接到这个电话，那么说明你也是林介吧。这样的话，我就帮你进行一下‘认知重塑’。”
电话那头的“林介”有些惊奇地“嗯”了一声，安静地听着。
“好……”
林介咽了口唾沫，学着“林介二十七”的说法继续道：
“电话那头的你，从现在开始的几分钟内，我将为你讲解关于‘时空通话’的一些基本信息和规则。在此期间我将不会解答你的任何疑问，也不会因为你的话打断我的叙述。请仔细听，已经说过的事情我不会再重新说。”
……
“第一，所谓‘时空通话’，即是发生在我——林介和不同时间点上的自己的通话。从七月三日的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开始，每过三个自然日，我都会在这个时间与未来或过去的自己进行通话，通话时长为十分钟，达到时间会自动关闭。未到十分钟之前，双方中的任何一人也可提前关闭通话；”
……
“第二，时空通话不以双方任何一边为起点，它会同时出现在两边的手机上，就像是正常的手机来电一样，可以‘接通’或‘挂断’，任何一方先接通则双方均接通，任何一方先挂断则双方均挂断；”
……
“第三，通过‘时空通话’，我们能和不同时间点上的我们自己交换过去或未来的讯息，并且利用这些信息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甚至改变周边的世界，从而扰动这个时间线上本来的发展——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
“上述是我，与不同时间点的我在过去的二……五次时空通话中的三条基本规则。”
说到这里，林介看了看时间，因为是学着“林介二十七”的说法，林介远没有他那么迅速，需要一边记忆一边发挥，所以那十分钟的通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而对面不知处于哪一天的“林介X”却终于开始说话了。
“原来如此。‘时空通话’……还有自己和自己的对话么？有趣，似乎可以将其代入到跨时域量子耦合性算式中进行诠释。但是以现在的算力资源无法得到有效解。而且可能性太多，单一诠释恐怕不能验证成功。
“不过对面的林介先生，你说你现在正处于七月十五日，且又是第五次，那么也就是说你从七月三日开始到今天一共十二天。
“光凭五十分钟以内的通话时间，应该无法总结出这么一套严密的规则……嗯，既然可以与未来的自己通话，那么信息理所当可以从更加遥远的未来传递到过去……林介先生，请问你是从处于未来哪一天的自己那里听到这一套规则的呢？几月几日，第几次进行时空通话的自己？
“……如果能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或许我可以从你相对应时空通话的次数，和传递的信息量推导出这个名为‘时空通话’的奇异能力进行信息传递的效率公式，以及未来有效信息能传递到过去的最大边界和最远时间差。”
“林介X”清朗的声音让林介的心中微微有些发毛。
而后面的那段话，更是让他瞪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骇。
“……你，你究竟是谁！！！”
“……林介先生，时间没多少了啊。”
电话那头的“林介X”微微叹了口气，似乎为林介没有快速给出有效数据而失望。
但他还是快速而流利地回答了林介的疑问。
“林介先生，还记得我一开始叫你‘外星的朋友’么？我之所以会这样叫你，是因为我此时正在月球上，手边只有一台数据记录仪，而‘时空通话’却让这台无法进行通话的记录仪产生了对话功能——这恐怕是只有外星文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只剩最后二十秒了，希望下次我们还有机会继续通话。最后提供一些其他信息吧：现在是中国首都时间二零四九年7月三日，你的‘时空通话’一开始的时间。而我则是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兼月面基地负责人。
“……至于我的名字，却并不是林介。
“——我叫陆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