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次通话，未曾想过的反转（完）
地球时间的2049年七月十二日。
对黑色石板的实验仍在进行，实验室依旧处于满负荷状态中。
陆介汇总了一波最近的任务和数据，看着主屏幕上大量毫无推进的分解进度条，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陆院长，还是不行吗？那块黑色石板的破解依旧没有进度？”
科研秘书凑到了旁边，好奇地看向主屏幕。
她作为平时要代为陆介处理诸多事务的助理，自然也知道关于黑色石板的故事。
“强相互作用力的材料目前要怎么人工制造，我们都没有头绪，更别说上面的语言——”
陆介伸了个懒腰，有些无奈。但懒腰伸到一半时，却突然顿在了半空中。
“以陆院长的智商，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出路——”
科研秘书把视线移回到陆介身上，正想安慰他，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这时，陆介的眼神却突然变得无比凌厉，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陆院长？”
“……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通知实验室其他成员，不必担心，我十分钟后回来。”
抛下这句话，陆介的身体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陆介几乎是一瞬间绝尘而去，为了快速出门甚至双脚浮空以减少月面基地内的空气阻力的背影，科研秘书愣在了那里。
“还说我用‘意识场’呢……陆院长你这‘意识场’用得这么熟练啊……”
……
两秒钟后，陆介来到了实验室外的一个隐蔽区域中。
然后，陆介慢慢地，对脑海中那个就在刚才突然响起的声音微笑道：
“……对我来说，这却是第二次通话，林介先生。今天是七月十二日。”
……
“……林介先生？电话那头，就是第五次通话时遇到的‘陆介’么？”
另一片时空中，正处在船舱里的林介，听到脑海中通话里对方传来的声音，立刻明悟了起来。
但与此同时，他心中却有一点失望。
这个名叫陆介的男人，虽然是另一片时空中的所谓“科学院副院长”，但他既不来自自己的过去，也不是自己的未来，只是平行时空中的过客。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陆介无法为现在的自己提供任何有效的未来信息，那么对如今马上就要到达“地狱变”本部“浮屠”的自己来说，这场通话真是可有可无，没有意义得很。
“……”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但林介也没有选择挂断。
毕竟是三天才有一次的机会。
能与平行时空中的自己交流，也算是难得的体验。
而且他对那片平行时空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还是有些好奇。
既然如此，那就与这位“陆介”好好聊一下吧。
心里闪过这些念头，林介同陆介展开了对话。
“……噢，听起来你应该是我在七月十五日通话过的，自称为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的陆介先生么？”
“嗯，‘七月十五日通话过’……从这句话来判断，我们两次通话顺序是承接且连续的。不过林先生，按照上一次你所讲述的规则，我应该每三天就能进行一次时空通话。为何过了九天才有一次与你通话呢？而且这一次的通话，还是发生在意识中？”
电话那头，陆介的声音有些好奇，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天真的普通男人。
但经过上一次与陆介对话时几乎被他完全推测扒光的经历，林介可一点不敢小看他，思考了一下，认真答道：
“前一个问题，我也不明白，我甚至在想会不会是你故意骗我。但后一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于是接下来，林介在几十秒钟之内，用简单的话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给了对方。
对面的陆介果然一点就通。
“原来如此……时空通话本身不必依靠任何介质。这才对，这更像是某种出现在精神层面的能力，物质世界对其的影响应该比较微弱……”
说着，对面的陆介口中又喃喃自语着一堆类似于“意识场”，“量子扰动”，“虛月波”之类的话，林介虽然不理解，却还是耐心听着。
陆介自语的时间很快便结束，他立刻又与林介发生了对话。
“林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的过去，时空通话的对象应该是过去或未来的自己都有，且每三天一次吧？”
“没错。”
“但我们之间的通话，却间隔九天，而且我们都无法与对方的过去或未来谈话——处于我们之间的时间仿佛是同步的一样，难道说这是平行时空的关系么？”
“我也不知道啊~”
林介露出苦笑。
“不过按照这个来推算的话，假设作为平行时空个体的你和我，真的九天通话一次的话，那下一次通话，应该就是八月三日吧。”
这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计算。
完全正确的计算。
但陆介的反应却完全超出了林介的预料，也超出了他的理解。
“你说什么，林先生……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你那边的时间是七月二十四日对吧？
“然后你刚刚的意思是……九天之后，就是八月三日么？”
这反应如此奇怪，让林介愣住了。
“没错啊？七月二十四日……再过九天，不就是八月三日么？”
……
“没错啊？七月二十四日……再过九天，不就是八月三日么？”
陆介凝视着地面。
他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幽深。
从另一边，那个名叫“林介”的男人口中说出的话，在落入他耳中的一瞬间，便化为了某种启示，让陆介的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七月二十四日……再过九天就是八月三日。
这是一个简短的数学推算。
陆介微微眯起了眼睛，再次对林介发起了询问：
“……林先生，恕我冒昧。你们那个‘平行时空’，七月份，莫非只有三十天么？”
……
“……林先生，恕我冒昧。你们那个‘平行时空’，七月份，莫非只有三十天么？”
这句话落入耳中的时候，林介不由得摇了摇头。
——原来对方就是因为这点小事而惊叹么？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这句话问得很奇怪，怎么能叫‘七月份莫非只有三十天’……我们这里，一年满打满算三百六十天，所以每个月肯定都是三十天啊！”
……
“一年三百六十天……”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陆介的瞳孔缩成了一个针尖。
林介浑然不觉的一句话，立刻让他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它就像是一头藏身于海中的利维坦巨兽，大片的阴影正伴随着巨兽的身体缓缓浮出水面。
为了验证心中的那个猜想，陆介立刻道：
“林先生，接下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一定要回答——
“一、你那边现在是公元几几年；二、大概一亿年前地球上是否发生过什么大灾变；三、二战开始于什么时候、载人登月出现在几几年代、以及智能手机的大概发明时间？”
就像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一般，陆介等待着林介的回答。
——然后，他终于等来了林介强行压制住不耐烦的声音：
“好吧，一，现在是2049年；二……我记得高中好像学过，一亿年前地球上好像有什么生物大灭绝，原因似乎是冰河时代和小行星撞击什么的，但之前的什么生物都没留下来；三、二战开始于上个世纪吧，也是二战成立的，载人登月则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而智能手机距今也发明了快十年，那好像2007年就出现了……怎么了，你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是因为世界不一样么？可我们都是平行时空了，不一样不也很正常。”
林介快速地说道，几乎是rap的语速。
他如今已经知晓，只要是时空通话的内容，那双方都能完全清楚地记得，不管说再快也一样，所以当然就发挥出了自己最快的语速。
陆介却沉默了。
林介所叙说的历史，与他所知道的历史轮廓相似却又大相径庭。
……而他已经明白了背后的原因。
只剩下最后两分钟的通话时间。
陆介终于又张开了口：
“林先生，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不要打断我，直到我说完整段话为止。
“——问题是从你所说的，一年三百六十天开始的。虽然在你的那片时空，你所认知的地球，一年是三百六十天；然而在我们这片时空，一年却是三百六十五点二五天。由于零点二五天的存在，每过四年需要闰一天。
“……当然，也许可以认为，那只是平行时空导致的误差。但我觉得‘平行时空’这种说法实在太万能，太简单粗暴了——所以在理解到你和我的时空中，存在这种误差的那一刻，我立刻思考这个误差的来源，并想到了一个更实际，更有可能的猜想。
“——林先生，虽然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先来解释一下。相信你肯定知道，所谓年，是用以描述地球围绕太阳旋转一周的时间单位；而天，则是地球自转一周的时间单位。这看起来是一个毫不动摇的系统，但在现实世界中，除了极少数物质，任何系统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改变状态。时间本身也一样。
“……根据现今科学家的测算，四亿年前的泥盆纪，一年约四百天；六千五百万年前的白垩纪，一年约为三百七十二天，也就是说，地球的自转其实在不断变慢……当然，可能你不知道，我们这边的世界就在几年之前还处于一场大战之中，由于各种毁灭性武器的理由，导致地球的自转发生了一点变化，所以接下来的一千万年里，地球的自转会先加快一点，但就在之后继续变慢。按照计算……
“大概会在一亿年后，地球的自转速度会变慢到一年只有三百六十天。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心中浮现出了跟我一样的猜想，但又觉得还是平行时空的可能性更大呢？没关系，接下来我们还有第二重证明——
“根据我对你的问题，可以知道在你的时空里，二战开始于六十年代，载人登月出现在九十年代，智能手机则是2037年出现的产品。但在我们的时空中，它们分别是发生在20世纪三十年代，六十年代，和以本世纪二零零七年上市的iphone为里程碑的事件。
“……看到这其中的误差了么？有一个关键的规律，两个时空里的同一个事件会相差约三十年的时间。
“为什么会这样？
“让我们做一个最简单的数学题吧——三百六十天乘以二零四九再除以三百六十五点二五，省略余数，答案是——2019。
“……林先生，如果以公元零年为起点，两边的时空处于同样的技术、科学、文明、社会状态。那么你们的世界，在经过了你们历法中的两千零四十九年后，经历过的天数，刚好与我们度过二零一九年的天数大致相同啊——
“所以，这就是你们和我们年份一致，但技术水平却远不如我们现在的原因。
“因为按照我们的时间来推算，你们现在还处于我们这个世界二零一九年的年代。
“……就像是有无形之中的力量在决定了这一切一样，我们的文明成为了你们发展的模板——历史在一步步重演，唯一的误差只有一个：因地球自转速度导致年份相同，但社会发展水平却大相径庭——但这根本并不是误差，反而是帮助我们铲开埋藏真相泥土的铲子。
“——所以，到此为止，结论如下：
“……林先生，我们并不是处于两片平行时空的平行异位体。
“——而是分处于一亿年前，和一亿年后的两个相似的人。
“我们现在的人类文明，便是你们在一亿年以前，已经被埋葬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