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吃人的世道！
李羽看着突然冒出的黑脸老汉，内心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紧张。
要知道在《天下》中，这个时期各地沉睡的妖魔已经开始陆续苏醒，常出没于荒野乡村。
此前玩游戏时，他没有过多留意这些妖魔从何处来，只以为是自身的刷怪机制。
如今游戏变成现实，结合方才那些玉碑，官道破损情况，他隐约猜测朝廷也许早就镇压不住各地冒出的妖魔鬼怪了，只是为了防止引起民众恐慌，将这一情况很好地隐瞒下去。
想着，他向顾清影投去询问的目光。
顾清影眨了眨美眸，轻声说道：“那老丈是人不是妖魔，不要担心。”
话音落下。
李羽内心松了一口气。
妖魔与异兽不同，它们更擅长伪装，有着媲美人类的智慧，自身携带着浓重的邪恶气息，尤其喜欢以人类为食，对人类危害性居首位。
天玄王朝的镇妖司与驱魔司便是为了除掉妖魔而特地设立的。
镇妖司在各州郡县设置分部据点，管辖镇守一方地域；驱魔司则是天下巡视，追踪妖魔并监督各方宗门。
二者一攻一守，组成王朝的矛与盾。
如今李羽已经踏上武道修行之路，以后免不了要与这两个部门打交道。
《天下》的武道正统在王朝，任何人欲要登临武道之巅，少不了王朝相助。
准确来说，是人道相助，而王朝恰恰是人道鼎盛的体现。
除此之外，李羽还有着不得不与这两个部门打交道的原因。
他想获得四象神通，四门天玄王朝制霸天下的绝顶武道神通。
这四门神通不仅位列天下三十六绝世神通之中，更是寻找先天神通【只手遮天】的钥匙。
他绝对不想放过。
思索间。
两人已然来到黝黑脸老汉面前。
李羽收敛心绪，低声问道：“老丈，这附近可有村落？”
“村落？你们是什么人？”黝黑脸老汉缓缓站起身，身上的破烂衣服不知道套了多少层，沾上了不少泥垢，说话声音尖细中带着少许警惕。
“老丈不要害怕，我们是外出进山的猎户，如今与队伍走散了，不幸迷路，想要找个村子落脚。”李羽柔声说道，丝毫不担心对方怀疑。
毕竟眼下他背着一个兽皮大包裹，衣服上布满异兽划痕，看起来就像猎户。
果不其然，那黝黑脸老汉扫了眼李羽，脸上的警惕之色顿时减弱了几分。
沉默片刻，黝黑脸老汉指了指官道前方，说道：“往这走，十里外有一处村落，名为石头村。”
李羽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果真隐约看到一些石屋建筑的虚影。
顾清影与李羽对视一眼，确定这老汉不是在说谎。
黝黑脸老汉看向李羽身后圆鼓鼓的包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哀声祈求道：“有粮食盐巴吗？我拿果子和你换。”
说着，老汉在自个怀中一阵摸索，从那层层破烂衣服内掏出一件东西。
东西被数十层厚厚的树皮包裹中，依稀可以看到那是一颗成熟的野果，红澄澄的，分外明亮。
“不用。”
李羽打开包裹取出一把肉干塞到老汉怀里，动作爽快。
他现在内心很不是滋味，就在方才他清晰看到了树皮上细微的咬痕缺口。
显然那些看似垃圾的树皮，是黝黑脸老汉这一路来赖以生存的口粮，而那颗果实更是他全身上下最宝贵之物。
念及此处，李羽心中重重叹息一声。
老汉呆愣在原地，抱着怀中肉干的手轻微颤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
迟疑了一下，老汉小心翼翼将怀中肉干收好，喊住李羽远去的背影。
“等一下，我带你们去小石村，我家妮儿就嫁在那。”
……
片刻后。
黝黑脸老汉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李羽两人止住脚步，没有拒绝老汉的善意。
一路上，众人边走边谈。
这让李羽得知老汉的具体的身份。
黝黑脸老汉原本是青苗村的一位农民，平日老实巴交，辛勤劳作，但近些年来，匪患流寇出没乡野，青苗村也受到了匪徒骚扰，多年剥削下，老汉实在无力上缴钱财，加之最近配偶离丧，他被村中恶霸驱赶，强行侵占房子。
走投无路下，老汉只能跑来石头村投奔唯一的女儿，此前他是因为赶路精神过于疲惫，在官道边小憩。
默默听着老汉讲述，李羽只觉得心惊胆跳，如此境遇，让他下意识想到前世古代的一个陋习——吃绝户。
两者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
又走了一段时间。
官道拐了个弯，进入一片荒无人烟的村庄。
村子安静极了，从外向内看去整个就是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黝黑脸老汉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李羽微微皱眉，村子里有着一股让他颇为厌恶的气息。
顾清影紫眸闪烁，低声嘱咐道：“小心些，这村子中弥漫有淡淡的妖魔邪气。”
老汉闻言，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随着众人深入村子，面前的景象也愈发荒凉阴森。
倒塌的土墙，斑驳的苔藓，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无不昭示着这里曾经遭遇到的灾难。
李羽深呼吸一口气，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视线前方，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小院显露出来。
黝黑脸老汉快步上前推开那扇半吊着的木门。
啪嗒！
木门应声倒地。
院内出现的一幕，让黝黑脸老汉瘫软倒地，泪水夺眶而出。
李羽两人紧随其后，默立无言。
只见，院中凌乱散落着三具骸骨，两大一小。
门槛处趴着一具骷髅，从身上衣物来看，似乎是这家的男主人，而他的右手手骨上紧紧攥住一把生锈的锄头。
骤然李羽瞳孔一缩，额头青筋不受控制地暴起。
院内一角，两具骸骨紧紧相拥，大的身穿粗布衣裙，是这户的女主人。
而她怀中静静躺着一具小小的，脆弱的，小花布裙的骨架。
在一片雪白中，嫣红色的拨浪鼓格外刺眼。
鼓面三个小人聚在餐桌前……
黝黑脸老汉脚步踉跄，连滚带爬。
而那层层破烂衣服中，一颗红澄澄的野果倏然滚落，另有一袋油光蹭亮的肉干。
定睛看去，竟一根未食。
李羽转身不忍回望，双腿好似灌了水泥一般，寸步难移。
院内，传来老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妮儿，爹爹来迟了……”
“妞妞，黑脸爷爷给你带来肉干，好吃的肉干。”
“不要睡了，快快醒来吧。”
老汉嚎啕大哭，声音沙哑干涩，哭得像个两三岁的稚童。
匪徒上门索要财物，他忍住了。
老伴过世祖屋被占，他还是忍住了。
而今他唯一的希望也崩塌了。
他抱着骸骨，身子一点点蜷缩。
哭声渐渐小了，只剩一句呢喃回荡耳边。
“我家没了。”
“我家…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