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江南（二合一大章）
一月后，卯时，太阳刚刚升起，天色渐明。
青山环绕，重峦叠嶂。
山间低谷有溪流蜿蜒碧水潺潺，水中鱼虾嬉戏，耳边鸟鸣清唱。
众溪流自青山峡谷中奔腾而出，汇入大河主干。
宽阔的江面上，一叶孤舟顺流而下，荡起圈圈涟漪。
江水悠悠，凉风习习。
如今已然过了大河湍急河段，水流速度减缓，乌蓬船平稳行驶在江面上。
“折腾了一月有余，可算是进入汴州了。”李羽双手平摊，交叠放于脑后，随意躺着，视线不时望向那道立于船头的黑色倩影。
“……”
李羽神色有点无奈，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顾清影已经站在船头生了一整天闷气。
像个呆头鹅似的，无论他说什么的都不回应，充耳不闻。
“唉！”李羽摇头叹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来到顾清影身旁，手掌在她面前轻轻一挥。
“顾姑娘，你说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去到姑苏城还要多久？”
话落。
顾清影依旧冷着小脸，紧抿红唇。
见状，李羽深呼吸一口气：“至于吗？一句你真笨，生一天闷气。”
“你才生气……”顾清影紧咬唇角，盯着他。
“没有生气？”
李羽勾着脑袋，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清影脸庞，语气古怪。
这熟悉的嘴硬。
“别来烦我。”
顾清影望着李羽脸上贱兮兮的表情，心中怒气值飙升，伸出雪白的玉手将李羽脸颊推开。
借此，扑通一声，他顺势跌入水中，成了个落汤鸡。
“这……你怎么不躲开啊。”船上顾清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有些生气道。
“圣女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呢？我怎么好意思躲呢？”
李羽佯装狼狈模样，从清澈冰凉的江水中挣扎上船。
“哼！”顾清影冷哼一声，将身体稍稍侧向另一边。
不知为何，她看到李羽坠入江水，竟然会感到担心，甚至还产生诸如“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等想法。
“我这是怎么了，莫非情蛊丹的作用真有如此强？”顾清影凝望江面，美眸一阵失神。
空气安静了一瞬。
待气氛彻底缓和下来后
李羽收敛起轻浮的神色，肃然说道。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我们大概还要多久才能抵达姑苏城，事关你功法问题。”
顾清影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答道“按船只目前的行驶速度，大概还需要两天时间。”
“那还挺久的，如今这河流已经进入下游，水路速度慢了起来，不如我们重新换回陆路吧。”李羽内心斟酌一番，出声提议道。
“随你。”顾清影轻轻颔首，默许了李羽的建议。
“那就麻烦顾姑娘带我御空飞行吧。”
“……”
顾清影沉默数息，垂下眼帘，冷不丁得抬起黑袍衣袖。
“抓住。”
“嗯。”
李羽眼神微眯，愣了一瞬，直接伸手钻进宽大袖袍之中，握住她那纤长葇荑。
顾清影黛眉微蹙，想要挣脱，但李羽抓得很用力。
回眸瞪去，正好迎上那暗含笑意的视线。
目光触碰。
顾清影匆匆别开视线，抿着红唇，声音细若蚊蝇：“登徒子，又是这样。”
“什么？”李羽抬头，故作不解。
“抓稳了，别待会掉进江里又怪我。”
“……”
咻！
两人腾空而起，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唯留那一叶扁舟随水漂流，遇到凶猛的江河汇流处骤然沉没。
临近黄昏时分，天色渐暗。
此时，已经酉时过半，距离他们最终目的地姑苏城还有百里之遥，若要继续赶路前进，只怕那时城门已关，两人还要被迫风餐露宿一晚。
索性两人直接来到距离目的地姑苏城百里外的一处驿站落脚过夜。
此处驿站建在江南道最为高耸的天冠山脉脚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是方圆十几里唯一的人类据点。
驿站规模不小，上下足有三层，如同酒楼，一层供人吃饭，二三层供人住宿休息。
李羽本以为住的人不会太多，可当他迈入店之后，却是被店内的人头攒动与吵闹声给惊到了。
人远比他想像得多。
简直就是人满为患的程度。
“难道隐藏在天冠山脉中的轮回秘境被人发现了。”
李羽眼神闪烁不定，不由得心中一惊。
旋即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轮回秘境乃是《天下》中仅有的几个至高秘境之一，隐蔽性极强，若不是有上帝视角，常人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别说进入其中了。”
“想要进入这轮回秘境首先需要在纯阳日这天正午时分找到天冠山脉中的一座羊角山峰，山峰崖壁之下有一座幽水潭，正午之时水潭会反射阳光映照在崖壁之上，显现出一座虚掩门户，此门户仅会存在六十息的时间，过后直接消散。”
“进入秘境内，还需要通过迷踪石林，木人甬道等多道惊险关卡，才能抵达机缘所在的轮回古殿。”
如今李羽还清晰记得，当初这个秘境刚被设计出来时，遭到众多游戏玩家的一致声讨，直言它太过阴间了，根本通过不了。
不过游戏官方依旧保持着自己我行我素的风格，没有妄加改动。
毕竟作为仅有的几个至高秘境之一，这点逼格还是要有的。
可惜纵使是如此阴间的关卡设定，依旧是难不倒那些隐藏在玩家群体中的民间大神。
以至于轮回秘境最后还是被攻克了。
李羽亦是其中一员，不过他使用的攻克方式是最低级那种，无限SL大法，强忍着恶心历经无数次死亡，耗时一天一夜完成攻克。
思绪转瞬即逝。
不多时，李羽与顾清影来到驿站前台，对着那掌柜道：“我们要两个房间。”
“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啊，今日小店人满为患，如今仅剩下一间房了。”掌柜停下敲打算盘的手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略带歉意地说道。
“不知公子你意下如何。”
掌柜扶正头上小帽，面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李羽闻言一愣，同时留意到掌柜嘴角那莫名的微笑，以为他想要成人之美，故意说只剩一间的，于是便道：“掌柜误会了，我与这位姑娘不是道侣关系，来两间房。”
却见掌柜一脸茫然：“嗯？公子你在说什么，今天小店人数爆满，能剩下这一间房都是你们运气不错了，哪里还有两间房啊。”
“……”
李羽回头看向顾清影，询问她的意见，谁知她正捧腹忍笑根本没当一回事。
“那这最后一间房我们要了。”
“好嘞，公子！”
掌柜笑眯眯地应一声，赶忙招呼小二上前带路，临走前不忘给李羽说道：“公子不要担心，我们小店的床铺格外宽敞，三个人睡在一起都不是问题。”
“……”
李羽感到无语，索性选择闭麦。
开玩笑，与那位顾魔女处在一个房间里，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没有掌柜所想的良辰美景。
受到体内情蛊丹的影响，李羽总会不受控制的想要与顾清影进行肢体接触，万一哪次自己擦枪走火对她做出一些不轨之事就完蛋了。
自己目前远非顾清影对手，可以说是连她防御都破不了，贸然冲动只会丑态百出。
先前那次瀑布误会，已经让他体会到情蛊丹的厉害，根本不敢有所小觑。
就这么走着，穿过拥挤的人群。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三楼最角落的那个房间。
推门而入，房内一切收入眼底。
空间还算宽敞，摆设简单雅致，除了一张床，便只剩一张硬木桌与两把椅子。
“二位好生待着，小的先去忙了，有事直接下楼找我。”小二点头哈腰，匆匆离去，
啪嗒！
门户被轻轻关上。
李羽默默站在床前，陷入沉思。
顾清影则是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机关后，对着李羽说道：“走吧，下楼吃点东西，我还没尝过江南道这边的美食。”
“哦也好，江南道自古富庶繁华，美食亦是种类繁多，这下有口福了。”
李羽回过神来，尴尬笑道。
没多久两人一同来到楼下，顾清影依旧带着黑色幕篱遮掩容貌，李羽则是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色长袍，配上俊秀的容貌，颇有几分江南书生的观感。
他们一出现便引起大厅中众多江湖游人注意，忍不住低下头去窃窃私语。
虽然顾清影的容貌未曾显露，但通过李羽外表推测，她长得指定不差。
俊男靓女的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李羽对此早已习惯。
偌大一楼大厅几乎坐满了人，仅剩下两三张位置偏僻的桌子无人问津。
没有想太多，两人缓步走去。
直到落座之后，李羽才察觉为何这边几张桌子空了下来，因为这几张桌子相邻的的那桌上坐着三位怪人。
一个白衣书生，手摇纸扇，脸白如霜，嘴唇发紫，皮肤好似被水长时间侵泡过的模样，惨白的像个死人，让人看得心头发慌。
其余两人是一对夫妻，男的脑袋光滑，长着一圈浓密络腮胡，袒胸露乳，一脸凶狠模样。
女的正值花样年华，面容姣好身材凹凸有致，皮肤像是经过刻意护理那般看起来吹弹可破，一袭粉红轻纱罩体，若隐若现。
李羽凝眸望着三人，眼底凝重之色一闪而过。
这三人实力不简单，怕是来头不小。
思索间，身旁一道清幽的视线扫来。
而后李羽脑海中响起顾清影的传音。“这三人是合欢宗弟子，不要去理他们，小心被勾走元阳。”
“……”
李羽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随即收回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正对着桌上美食大块朵颐，忽然注意到李羽两人的落座，齐齐把目光投向他们。
尤其是那名女子，双目精光大放，视线毫不忌讳地打量着李羽面容，似乎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
“好俊俏的郎君，不知床上功夫如何？”粉纱女子舔了舔红唇，贪婪地盯着李羽。
“不过是个小白脸而已，在床上只怕还撑不过半刻钟时间就被娘子你吸干了吧。”络腮胡光头大汉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我看那女子身段也不错，并不逊色娘子你啊，玩起来滋味肯定不错吧。”
“那不如我们今晚就各玩各的。”女子挽着光头大汉手臂，吐气如兰。
光头男子忽感下腹燥热，一把搂过粉纱女子置于怀中亵玩，引得大厅中客人纷纷侧目而视。
“……”
李羽瞥了一眼，旋即不再理会。
今天真是让他开眼，没想到这合欢宗弟子如此放荡不羁。
据他所知合欢宗内分为两脉，一脉是素女，一脉是欢喜，前者克欲修心，后者纵欲沉沦，素女一脉人数稀少，修炼要求高，为核心脉系，外界鲜有人知，欢喜一脉人数众多，门槛低，是为后起之秀，近些年来风头逐渐压过素女那脉。
时至今日，就连顾清影这种大派弟子都不知道合欢宗内还有素女一脉，否则李羽当初根本不可能骗得过她了。
李羽收敛思绪，招来店小二上菜。
“小炒黄牛肉，清江大鲤鱼，油爆花生，汴州大稻米……饭菜上齐，二位客官慢用。”
小二行色匆匆，捧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桌。
望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李羽食欲大振，当即取来碗筷大快朵颐。
……
夜色渐深，大厅中的用餐的人减少了许多，他们中大多数是赶脚客，早早的便回房休息了，等待明日一早进城买卖。
少顷。
李羽与顾清影用完餐后，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返回房中休息。
待李羽关上房门后，顾清影突然开口问道：“你这么着急干嘛？”
“累了困了，早些回房休息。”李羽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一脸轻松地说道。
“你很期待吗？”
顾清影摘下幕篱，唇角勾起。
“不期待，我只是想睡觉。”李羽摆了摆手，迈步朝房内仅有的那张床榻走去。
“男女授受不亲，顾姑娘实力高强无需睡眠，在椅子上打坐修行即可，在下体弱身虚，就在床上小睡一会吧，明天一早就进城。”
“这样吗？经过这些天的奔波，我也很困乏了，不如今晚我们就睡一张床吧。”
“？？？”
李羽闻言身形一顿，陡然转身回望，却见顾清影眉眼带笑，嘴边泛起一抹狡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