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无可替代的明珠
而这战局对于造反的土贼来说堪称大胜。
土贼发现这山下一个个汉人镇县堡垒就和乌龟壳一样,虽然难撬开,但乌龟也只能看着他们撬龟壳。
没有官兵来阻击,土贼就算没能对山下汉民大肆屠杀,撬开几个龟壳也足够让他们杀红眼了。
足够让他们暂时遗忘两百年间被大明支配的恐怖。
所以他们很快转变了战略。
不回山里了。
土贼汇聚大军深入平原,叫嚷着要打到海边,打到文莱城里去。
朱康燮看过自己人送来的情报后,接着就看官府送来的。
打头第一条就是没有援军,但官府已经调动并号召沙巴,文安两县的军民,要他们赶来护卫王驾。
看一眼就让朱康燮忍不住骂娘。
这东北两县之地能调动的军民早就汇聚过来了,还要你们调动。
然后就是说虽然目前战局一片大好,大明天兵正在迅速平地叛乱,但他如果要回文莱最好走水路......
“一堆屁话。”
朱康燮把信件一丢,骂一嘴后便站起身。
主动出击风险很大,所以安排行动的每一个环节他都要在现场确保不会出现太多的意外。
准备两天后,战斗正式打响。
朱康燮安排的战略很简单,跟着大炮和大旗走,最前方由两百明军列队,后面民兵绝不能越过明军擅自向前。
不搞什么旗号和阵型,不然民兵难以理解执行反而会平添乱子。
“嘭!”
炮声一响,朱康燮就指挥着护卫与两百明军前进,其余民兵各自抱团,只要不越线不离群就好。
而随着重炮的炮弹划过天空落入土贼的大营中后很快掀起骚乱。
土贼以数百用着明军装备,受到过明军军事训练做主力统御着一千余名不同部族来的土人,在重炮的炮击中,这些主力尚且不能安稳,其他土人更是被吓的怪叫连连,狼狈逃窜躲避。
“我说了守不住的,若是我们这一军有顶着炮火冲杀的勇气,那我们应该直接打去文莱城。”
土贼后方大帐里,数名同样披袍带甲,穿着明制军袍甲胄衣冠上点缀着些土著风装饰的将领,或者说部族头人中间坐着两人,一名穿着板胸甲的大头人与一身轻甲的文人。
两人身上看不出多少土人样,只是说话带着点口音,夹杂些土语词汇。
大头人面如死灰:“别家的每个寨子都有收获,只有我们跑来山下割了些没长成的青稻,回去了也是等死。”
文人却只是笑了两声:“那陈家堡打不进去的,萨福族全都成了半个汉人了,到时肯定和陈家一起来杀我们,堵住咱们的朱王爷也很有能耐,真要去打,我们才是真要死绝了。”
说罢,文人起身拍拍屁股:“行了,走吧,带着青稻子回去,等朝廷派人来招安。”
“啊?”
众头人惊诧,那文人却是遥遥朝着大明京师的方向一拱手笑道:“造反的机会没抓住,平叛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
正如朱康燮预料的,土人面对重炮没一点法子,也没胆子主动冲杀过来,要么干脆点退走,要么抵抗中被炮火逼走。
土贼很干脆的席卷了细软走了,只在一片狼藉的营寨用竹竿插着一封信件。
信件自然是留给朱康燮的。
先由仆役拆开确认信件没什么猫腻,再送到他手里。
信件内容并不是什么辱骂威胁,反而是有礼的问个好,随后自报家门,参与造反的这一伙人什么族什么寨子都写的清楚,有的人甚至还挂着除土司之外的大明官职。
然后,信里说了他们的造反理由。
这次土贼造反突然爆发,什么六十六寨还有那大全王的名号都没专门宣扬,更没什么檄文之说,但这信件的后半段倒是有点像檄文......
也有点像是在诉苦。
土司要交税朱康燮知道,但信件里说的最近五年摊派到山中诸寨的税比之前数十年增长了三倍......
三倍啊。
“大明在那些土司头上摊了这么多税?”
冯图这些天坚守岗位略显憔悴,想了一会儿后点点头,他对文莱省税务了解不多,但他知道这是真的。
“这些年山下汉民的税是不是没变?”
“也涨了些,正税似乎没变,新增了些杂税,不过比起诸多土族要交的少很多。”
朱康燮脑震荡好了,对如今的大明帝国也了解了很多,闻言稍微思索后抖一抖手中信件就想到了关键:“大明在马六甲失利,导致在印度丢失了大片殖民地后,就给这些土族涨税了,是吧。”
“您说的对。”
“嘶......”
一口冷气吸的有些牙酸,朱康燮随后沉寂片刻,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只能感慨。
印度,又是印度。
皇冠上的明珠。
接着看信件,就能看出写信的人有些文采,诉苦之后,写着写着就把他们一伙这次造反的行为变成百姓抗税暴乱,且全文只字不提那所谓六十六寨和大全王。
“教的太好了啊。”
看完信件,朱康燮摇头嗤笑两声后下令:“派出轻骑追着去看看吧,如果土贼真的把掳掠的汉民留了下来,那就接回来,然后......咱们回文莱去吧。”
土贼赶走了,该了解的都了解了,他也没必要再留在这儿了。
回文莱能保证他的人身安全,还能更好的了解战况。
最主要的是,朝廷的消息也该跨越重洋送来了。
不管是关于朱康燮这个鲁王偷跑出封地,还是他领兵击败英夷后擅自杀俘击毙对方指挥官,还是关于现在这文莱省土著叛乱的事儿,来的消息必然与他息息相关。
要走就走的干脆些。
这文莱东北两县内还在为击退土贼而欢欣鼓舞庆祝之时,朱康燮直接前往内河停驻的入海号,往炉膛里添一铲子煤,船就直奔文莱而去。
这两县上下百姓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那在这场冲突中龟缩起来没有露头,但在冲突落幕后纷纷赶来要拜见王爷的地方官吏更是连他影子都没见着。
“这世道看着新鲜,但怎么看怎么不舒心。”
朱康燮端着针发枪站在甲板上,嘟囔一句就开一枪,专打大船附近盘旋的飞鸟和船周边不时跃起的鱼。
也不管中没中,他就想做点什么事,最好就像这子弹一样,震天的声势里一击毙命,成效斐然立竿见影。
不像他预想里别的事,只是想想就感觉深陷泥潭似的被捆缚了手脚,伸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