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璃月的病根
就是在这样的交流中，黄飞鸿带着芙宁娜与梁宽来到了宝芝林。
看着自家宝芝林的招牌，黄飞鸿竟是觉得意犹未尽。这不仅仅是因为芙宁娜讲述的历史很有趣，更重要的是芙宁娜的讲述给了黄飞鸿一个崭新的视角，让他意识到一件事。
洋人的历史，似乎与璃月也没多少不同。
姻亲，联盟，变法改革，远交近攻……
芙宁娜口中欧洲的历史，与璃月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的历史颇为神似。尤其是芙宁娜口中的蒙德首相俾斯麦，其所作所为不由得让黄飞鸿想起了战国初期的李悝与吴起。而洋人在历史变革中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与璃月人骨子里也是一模一样。
原来洋人也是爹生娘养的，不管是枫丹还是蒙德，都有着屈辱的历史。
尤其是蒙德，一直处在欧洲的中心，境内却有着大大小小数十上百个诸侯国，彼此之间犬牙交错，混乱上千年的时间。就是这样的国家，都能在蒙德人的努力下统一。我们璃月不过是落后了几百年，相比于蒙德曾经的历史根本微不足道。
很多时候，抗拒的根源都来自于未知。黄飞鸿之前之所以对西方文明一味抗拒，根本原因便在于他不了解西方。与他接触的人不是将西方捧到天上，就是将西方踩到泥地里。唯有芙宁娜以平视的角度看待西方，肯定西方文明先进性的同时，也指出西方文明的弊端，让黄飞鸿从深层次的角度接触到西方文明的根本。
如此走进宝芝林后，黄飞鸿当即招来自己的两名弟子，让牙擦苏与猪肉荣给芙宁娜与梁宽道歉。尤其是猪肉荣，听到芙宁娜不顾生命危险劝阻阻止天理国商人买卖璃月人口，当即也是十分感动。虽然对芙宁娜这个洋人还是有些芥蒂，但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骂她一世无夫。
也是说到天理国，黄飞鸿当即又向芙宁娜请教起天理国历史来。
其实作为黄飞鸿的弟子，牙擦苏就是出生在天理国的璃月人。只是他虽然会说英文，但在天理国却没有接受多少教育，再加上中文说得磕磕巴巴的，自然没办法向黄飞鸿科普天理国的历史。如今有了芙宁娜的帮忙，天理国的历史这才展现在黄飞鸿的面前。
芙宁娜从天理国独立讲到南北战争，详细论述了天理国崛起的全过程，也让黄飞鸿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芙宁娜会说天理国真正的国父是路易十六。
感情这个国家建立的时候，关键的战役全都是枫丹人帮着打的！
还有南北战争时期代表正统的北方其实打得不好看，被南方名将罗布特·李一通暴揍。让在场一众宝芝林门人纷纷感慨：
“这位李将军也是厉害，说不定是唐朝时候李靖李元帅的转世，会奇门遁甲，能呼风唤雨呢！”
只是听完之后，众人也都感慨着天理国的好运。
先是占了块堪比璃月的膏腴之地，独立期间还能有路易十六这样的卖头国父拼命帮忙。自己基本上什么事儿都没干，就轻而易举地成为列强了。相比之下，欧洲列强的崛起史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璃月更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前途在哪里。
等到芙宁娜详细讲述完《排璃法案》的前因后果后，黄飞鸿对芙宁娜却是越发感激。
原本他还想着去找朝廷，阻止天理国商人。如今听到芙宁娜的介绍，他方才知道天理国人其实也不喜欢璃月人、因为璃月人干活太卖力，工钱要求又不高，一个个活脱脱的都是工贼，引起整个天理国所有工人的不满，所以天理国才会搞出个《排璃法案》来。
想要阻止天理国商人走私璃月的人口，办法其实很简单。
人家天理国人本来就嫌弃国内的璃月人太多，像沙逊这样的天理国商人还为了利益不住地将璃月人往天理国运，这是活脱脱地违法犯罪行为啊！
只需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天理国外交官，再私下里给点钱，人家天理国自己的人就能将自家商人抓回去。省得他再给天理国，创造恨之入骨的内卷工贼。
这也是沙逊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命令洋枪队，也要杀了芙宁娜这个洋人同胞的原因。实在是这些天理国商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生意见不得光，一旦被天理国官方的人知道了，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芙宁娜与宝芝林的众人交流正欢的时候，宝芝林的外边却又聚集起来一群人。
就见那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不少还瘸着腿，为首的一人正是沙河帮的帮主。
原来沙河帮的这群人不只是与芙宁娜有过节，对宝芝林同样也是恨之入骨。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到处欺行霸市，收取保护费，时不时就与黄飞鸿的弟子与手下的民团发生冲突。
如今眼见着得罪过沙河帮的两拨人聚集到一起了，这让沙河帮的这群人如何能忍？当即便带着一众手下，想要趁着夜色将宝芝林给烧了出气。若是能趁机烧死一两个人，那自然更好了。
如此就见一根根火箭从围墙外落下，宝芝林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芙宁娜此时虽然拥有了记忆命途的力量，但这力量对灭火没有半点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芝林葬身火海。等到芙宁娜与黄飞鸿走出宝芝林，就看到沙河帮这群人早就跑远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尽力救火。
如此忙到凌晨，终于将火给灭了。但灭火之后的宝芝林，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可恶的沙河帮！”猪肉荣怒喝道。
芙宁娜听到沙河帮的名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废墟中，黄飞鸿看着手中被烧得残破不堪的扇子，同样怒不可遏。
只是相比于原本电影中因为十三姨照相才烧掉的扇子，如今这把扇子却是黄飞鸿在追赶沙河帮的过程中，自己被碰掉的。
看着因为自己国家的人才变得残破的扇子，还有扇子上原本的“不平等条约”在被烧过之后，居然变成了“平等条约”，黄飞鸿怒极反笑道：
“好啊，好啊！洋人欺凌我们，官府欺压我们，现在就连我们自己人也对自己人杀人放火！好一个平等条约，好一个平等条约！如果连我们自己人都欺负自己，别人凭什么看得起我们？”
便是芙宁娜也不会想到，因为自己讲述的历史，黄飞鸿此时的眼界却是更高了一层。此时他已然隐隐发现，此时璃月的病根不在洋人，也不在跟不上西方的技术，而是国人骨子里某些东西已经腐朽了。
“蒙德能七年血战，枫丹能百年抗争，就是天理国人在独立战争的时候也是不怕死的！而我们呢？璃月都到了这步田地了，沙河帮的这群人还是只知道欺负自己人。要是这种情况不能改变，我们就是全都换上洋装，拿起洋枪，又真的能打得过洋人吗？”
璃月最大的问题，不在西方技术，不在朝廷，而在百姓，在人心！
看着远处的黄飞鸿笑得又痴又狂，宝芝林众人都感到一阵悲凉。
他们都是璃月人，自然能听出黄飞鸿话语中的绝望与悲愤。就像是被人欺负，被自己人欺负可比被外人欺负要痛苦多了。
就在众人好不容易灭了火，正在休息的时候，宝芝林的大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提督大人到！”
接着，一群朝廷的官兵走进宝芝林，然后便是穿着清朝官服的提督走到众人面前。作为一众璃月人的父母官，这位提督大人根本没兴趣安抚刚刚遭遇火灾的宝芝林，反而一出口便是严厉的训斥：
“黄师傅，你们开武馆的，平时总是偷偷摸摸搞什么香堂。在民间分帮分派，割据地盘，现在你的仇家找上门来，把宝芝林给烧了，这是你咎由自取！你应该痛改前非。”
面对提督的训斥，黄飞鸿当即反驳道：
“提督大人，宝芝林主要是医馆，至于习武练功，那是我们祖宗留下来的国术，只为了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哈哈哈，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听到黄飞鸿的辩驳，提督大人当即狂笑道：
“你们这群练洪拳的，有几个不搞香堂，不搞帮派？心怀叵测，想着搞什么反清复明？”
相较于佛山如今更加流行的咏春与蔡李佛拳，作为满清朝廷代表的提督明显对影响更大，历史最悠久的洪拳最不待见。谁让洪拳并非是纯粹的璃月武术，更是洪门的看家本事。洪拳的洪，便是源自昔年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洪武大帝。
而洪门对璃月的影响也是极为巨大！武侠小说中声威赫赫的天地会，是洪门的一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更是公认的洪门创始人。到了近代，革命党人中到处都是洪门中人，许多反对朝廷的起义，都是由洪门组织的。
可以说，洪门这个组织的背后便是璃月半部近代史，璃月近代百多年的重大历史事件，背后基本上都有洪门的身影。甚至就连满清王朝的灭亡，都可以说是间接灭亡在洪门手上。
“地振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念着洪门最有名气的对联，提督大人脸上丝毫不掩盖自己对黄飞鸿的厌恶。
作为朝廷实际上的统治者，以提督为首的旗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当今朝廷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朝廷最惧怕的从来不是洋人，也不是沙河帮这样的地痞流氓，而是像黄飞鸿这样的洪门中人。
就像提督口中所说的，练洪拳的到处搞香堂，搞帮派，遇到人就来两句“天君地父，反清复明”，可以说是有组织，有势力，有信仰，而且是有十足动机造反的势力。若是一旦让势力起来，轻易便能席卷半个璃月，颠覆如今腐朽的朝廷。
这也是为什么提督大人明知道黄飞鸿是被冤枉的，依旧训斥宝芝林的原因。因为黄飞鸿人品好，名气大，手下还有民团，与黑旗军这样的太平军余孽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黄飞鸿要是当真一朝暴起，是真的有可能引起连锁反应，动摇满清王朝在南方的统治根基。
眼见提督一番言语，就要将宝芝林被火烧的事情嫁祸到洪门身上，指不定要牵涉多少人，在场的宝芝林众人都是怒不可遏。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还得是芙宁娜这个洋人的身份好使。就见她走上前来，那提督一见芙宁娜这个洋人，身上的气势立刻短了三分。
“这位提督先生，您的说法实在是有失妥当。”走到众人身前，芙宁娜道：
“烧了宝芝林的明明是沙河帮的那群混混，和洪门有什么关系？您作为本地的官员，为什么不去追查杀人放火的凶手？要知道这场火灾中，作为枫丹公民的我也差点遭遇危险。如果你不赶紧将凶手逮捕归案的话，我将会以枫丹公民的名义，向枫丹大使馆提起诉讼！”
那提督眼见芙宁娜这个洋打人出口了，当下暗道不好：
这枫丹的洋人怎么在宝芝林？
难道是洋人看不上朝廷，准备扶持黄飞鸿这群洪门乱党了吗？
也别怪提督瞎想，如今朝廷可以说是风雨飘摇。南方各省大多自行其是，北方也是不断爆发民变。面对这种情况，作为清朝实际统治者的老佛爷却只能各种安抚，通过高超的权术手段尽力维持局势的平衡。
也就是现在还有洋人势力做制衡，朝廷还能勉强维持。若非如此，像曾国藩这杀人如麻的伪君子，会心甘情愿地做朝廷的忠臣良将吗？只怕早就黄袍加身，称孤道寡了！
所以时局艰难之下，堂堂大清提督敢得罪黄飞鸿这个璃月大侠，却不敢对芙宁娜这个洋人有丝毫不满。即便朝廷刚刚在陆战中打败了枫丹的军队，这提督大人依旧带着做作的笑容，恭维道：
“这位枫丹的小姐，欢迎您来到璃月。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同时，这提督大人也在暗中思索：
枫丹刚刚在陆战中输给了璃月，听说为了这件事，枫丹的内阁都倒台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列强的枫丹肯定会想着找回场子。看来这个芙宁娜就是枫丹的高级特工，她是代表枫丹来扶持洪门的！
诶呀，这可如何是好？
万一洪门当真造反，朝廷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把这个枫丹人抓起来……
不行，洋人势大，不能轻举妄动。到时候枫丹人联合洪门闹事是小，我这顶官帽要是丢了才是大事。这件事还是告诉纳兰元述那个愣头青，让他去处理吧！
总而言之，如今的朝廷得罪不起洋人，即便是战场上打了败仗的枫丹人也一样。
于是乎，宝芝林的众人就见原本在众人面前嚣张跋扈的提督，此时早已换了副嘴脸，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些谄媚。听到芙宁娜说这一切都是沙河帮的手笔，这提督也没怎么确认，当下便点头哈腰地说是沙河帮，然后便带着人火急火燎地走了。
看着提督离去的背影，猪肉荣当即骂道：
“真是贱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