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赛洛海原
作为水龙王,那维莱特自诞生至今已然活了500余年。只是以人类姿态诞生的他,却很少与人类社会接触。或者说作为龙王,他根本没有与人类社会接触的意识。因为继承的记忆不完整,那维莱特甚至连自己诞生的意义都不清楚。
懵懂的他就这样在枫丹的原野游荡,与森林水泽中的古蜥为伴。偶尔接触人类,也只是浅尝辄止地交流一番。了解一些人类社会的文化与习俗,权当是漫长人生中的消遣。所以哪怕是活了500多年,那维莱特对人类社会的了解也不是很深。
再加上本身严谨认真的性格,所以此时的那维莱特在法庭上就像个憨憨一样。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婉转与遮掩,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场审判的走向,对他这位被告人非常不利。
听到那维莱特承认自己可以从大海跨越枫丹的国境线,作为公诉人的法妮女士当即道:
“那维莱特先生,你刚刚承认了自己有伪造入境证明,在枫丹境内实行犯罪的能力,对吗?”
“是的,我承认。”那维莱特老老实实回答道:
“以我的能力,确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枫丹。在杀害了十几位受害人后,再从大海离开枫丹前往璃月。接着光明正大地从海露港入境,通过大量的古董文物吸引警备员的注意,从而伪造不在场证明。”
“那么那维莱特先生,你这是承认自己是这场连环杀人案的犯人了?”法妮女士又道。
“并非如此。”那维莱特一本正经道:
“我确实有作案的能力,但这并不等于我是犯人,这是两码事。公诉人女士,如果想指控我为这起案件的犯人,您还需要拿出更多的证据。根据枫丹的法律,只有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审判庭才能将我当做犯人来审判。”
“原来如此,证据吗?”法妮女士自信道:
“那维莱特先生,很不幸,我们枫丹的警备队和特巡队搜集了很多证据,这些证据都指向您才是这起案件的元凶。下面有请这起案件的人证,巴蒂斯特先生。”
说罢,就见一位年过半百的绅士走上了剧场的中央,面向了审判庭的众人。
“这位是特巡队的巴蒂斯特先生,同时也是这起案件的主要侦办人之一。他的证言,将会成为指控那维莱特先生的重要证据。那么巴蒂斯特先生,准备好接受审判庭的问询了吗?”
“是的,法妮女士。”巴蒂斯特先生摘下头上的礼帽,随后对芙宁娜躬身行礼道:
“我以水神的名义发誓,我将对自己的证言负责,里边不存在任何的虚假与谎言。”
“好的,巴蒂斯特先生。”法妮女士又道:
“那么请告诉审判庭,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手调查这起案件的?”
“大约是一个月前,法妮女士。”巴蒂斯特先生思索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第一次遇到那维莱特先生的?”
“应该是二十多天前的一起案发现场。记得当时案件的受害人,是一位名叫莉波拉的贵族少妇。她刚刚与自己的新婚丈夫结婚,正商量着前往蒙德度蜜月。却不想在家中遭遇了凶残的犯人,不仅失去了性命,连珍藏的油画和首饰都被盗走了。”巴蒂斯特心有戚戚道:
“接到女仆的报案后,我和特巡队的同僚立刻赶往了案发现场,却不想那维莱特先生居然也在案发现场。当时的我们只以为那维莱特先生的出现是一场巧合,因为那维莱特先生正准备向莉波拉女士出售一件珍贵的油画。”
“那么之后呢?巴蒂斯特先生,您是不是在其它的案发现场,又遭遇了那维莱特先生?”
看着下方的巴蒂斯特,法妮女士的语气显然有些咄咄逼人。
刚过三十的法妮女士便已然是审判庭的检察官,可谓是年少有为,春风得意。相比之下,年过五旬的巴蒂斯特先生却只是特巡队的中队长,级别上比起法妮女士还要差上半级。仕途不顺下,巴蒂斯特先生自然显得暮气沉沉,垂垂老矣。
“是的,法妮女士。”巴蒂斯特道:
“两天之后,又一起案件发生了,受害人是一位名叫卡拉的贵族情妇。”
“接到报案的我们迅速赶往现场,却发现那维莱特先生已然抢先一步出现在那里。而据我们特巡队调查可知,这位卡拉女士虽然生活作风比较开放,但与那维莱特先生并无交集。也是从那时起,我们便开始怀疑那维莱特先生。”
“再后来,又连续发生了五场命案。巧合的是,每一次我们特巡队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都会发现那维莱特先生已经出现在那里。要知道我们特巡队作为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时刻都在关注这起案件的动向。理论上,只有我们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每起命案的现场。”
“而那维莱特先生作为枫丹的平民,在缺乏情报来源的情况下,却比我们更快地出现。如果一两次还能说是巧合,那连续七次抢先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维莱特先生,你有着重大作案嫌疑!”
巴蒂斯特先生的证言,非常具有说服力。除了凶手之外,谁能比特巡队更快地出现在案发现场?还能连续七次出现?
所以当巴蒂斯特的证言说完之后,公证人法妮女士当即看向那维莱特道:
“那维莱特先生,能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案发现场出现吗?”
“可以,公诉人女士。”那维莱特坦然道: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其实是水龙王。”
此言一出,现场一阵沉默,芙宁娜更是在内心翻起了白眼。
原本自己还担心那维莱特暴露了水龙王的身份后,会在枫丹引起不小的风波。谁曾想这家伙居然这么实诚,逢人就说自己是水龙王。这么坦荡的结果,就是谁都不会相信他是水龙王。就比如现在的公诉人法妮女士,看向那维莱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障碍。
“作为水龙王,我掌握着水元素的权能。借助遍布枫丹廷的自来水系统,我就能感应到哪些地方出现了命案。尤其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受害人,都是身家不菲的年轻女性,她们家中的自来水系统远比平民家中要齐备。所以我才能第一时间感应到命案的发生,并在特巡队前赶到现场。”
原来如此,是自来水吗?
知晓那维莱特身份的芙宁娜暗暗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对方的说法。
不过为了避免水龙王的身份在枫丹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芙宁娜开口为那维莱特辩解道:
“那维莱特先生,作为神之眼的拥有者,你可以通过元素力感应自来水系统,继而在特巡队之前感应到命案的发生,对吗?”
听到芙宁娜主动为自己辩解,那维莱特再次看向了芙宁娜,眼神中满是对水神的审视。
等到审视结束之后,那维莱特点点头道:
“没错,我确实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但不是借助神之眼,而是借助水龙王的权能。”
“那好。”也不管那维莱特画蛇添足的一句话,芙宁娜看向法妮女士道:
“法妮女士,如果那维莱特先生确实有着这样的能力,那巴蒂斯特先生的证言就不能证明那维莱特先生是凶手。再者,即便那维莱特先生没有这样的能力,连续七次出现在案发现场,也只能说明他是值得怀疑的对象。想要判决那维莱特先生是凶手,审判庭还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
“我明白,芙宁娜大人。”
作为审判庭的检察官,法妮女士也没想通过单一的证据,就证明那维莱特是凶手。所以在传唤完证人之后,法妮女士又给出了证物。
“女士们,先生们,请看看这张油画!”
说着,就有警备队成员戴着白手套,拿出了一幅美丽的油画。油画上用绚烂的色彩,描绘着赛洛海原的美景。即便是不懂艺术的人,也能看出这幅油画的价值。若是了解艺术品市场行情的人,更是会惊讶地目瞪口呆。
只因为这幅油画的创作者,赫然便是枫丹大画家,文森特·高更的作品!
“这是高更的名画,《赛洛海原》!”当下便有人惊呼道。
“天哪,这色彩,这光影,还有这印象派的风格!绝对是高更的真迹。”
“等等,我听说《赛洛海原》不是被加德家族收藏了吗?因为加德家的小女儿索菲亚女士被杀,连带着由她继承的《赛洛海原》也被偷了。可为什么现在这传世名画,会出现在这里!”
……
作为枫丹最有名的画家之一,甚至没有之一,文森特·高更的作品在枫丹拥有着无数簇拥。故而当这幅《赛洛海原》刚刚出现,便有很多人便冲到了会场的中央,拿着放大镜细细观察起来。观察的同时,还连连发出赞叹,惊讶于高更先生在艺术上的造诣。
也是在众人惊叹的同时,法妮女士看向那维莱特道:
“那维莱特先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由加德家族收藏的名画《赛洛海原》,会出现在你的收藏品之中吗?要知道这幅名画,一向由加德家族最受宠爱的孩子,也就是索菲亚·加德女士收藏。但索菲亚·加德女士同样在一个月前,成为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
“索菲亚女士被凶手残忍杀害之后,这幅枫丹名画就失踪了。而现在,它出现在你的身上。这是不是能证明,是你杀了索菲亚·加德,然后盗走了对方收藏的名画。那维莱特先生,这幅名画就是证明你是杀人凶手的最好证据!”
如果说巴蒂斯特的证言,只是证明了那维莱特的嫌疑。那么如今《赛洛海原》的出现,便让那维莱特的嫌疑加重了数倍。
毕竟《赛洛海原》可是枫丹人所共知的名画,这样的名画失窃之后,几乎不可能出手。那维莱特收藏这幅名画,这证据完全可以证明他与索菲亚·加德的被害有关。
当人证与物证都出现之后,在场的众人都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那维莱特,不少受害人的家属已然开始将那维莱特当做凶手来咒骂。就连搜集律偿混能的谕示裁定枢机,此刻也开始转动起来。显然,就连身处于谕示裁定枢机的芙卡洛斯,都怀疑那维莱特可能是凶手。
当然,在场所有人都会怀疑那维莱特,只有芙宁娜不会。这不仅是因为芙宁娜知道游戏的剧情,对那维莱特十分信任。更是因为芙宁娜掌握着记忆的命途,能够窥探世人的内心,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确定那维莱特的无辜。
于是在法妮女士给出物证之后,芙宁娜看向那维莱特道:
“那维莱特先生,对于《赛洛海原》,你还有什么需要辩解的吗?”
此时的局面对那维莱特已然十分不利,但那维莱特还是一脸淡然,根本不在乎整个剧场怀疑的目光。面对芙宁娜的提问,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且充满理性。
“我不认识什么索菲亚·加德,我也不知道这幅油画这么有名。”那维莱特道:
“实际上,这是当年一位喜欢画画的朋友送我的礼物。他的名字叫做文森特·高更,是枢律庭负责征收税赋的官员,只是私下里喜欢画画。因为想要看到海底的风景,所以拜托我利用能力将他送到海底。”
“他和我说,大海让他感到平静。尤其是深邃的海底,远离尘世的喧嚣,让他再也不用为了妻子的絮叨而烦恼,也不用为了工作而刻意逢迎,可以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是在赛洛海原的底部,他完成了一幅优秀的作品。”
“在完成创作之后,他将这幅画作分成了两份。一幅他送给了他的妻子,玛瑞娜·加德,另一份则给了我。我记得当时的他得意洋洋地和我说,这张画一定能让妻子见识到自己的才华。到时候,自己一定可以成为枫丹有名的画家。而我手中的这幅画,也将价值连城。”
“不过很可惜,文森特的画作现在确实价值连城,可他本人却没有成为知名的画家。听说完成这幅画作之后,他便向妻子提出要辞去公职,想成为全职画家。但文森特的理想却没有得到妻子的支持,反而被妻子当街训斥,连他的画室都被妻子烧了。”
“然后,他死了,好像是自杀的。”
那维莱特这般说着,剧场的众人只觉得是在听神话故事。
因为那维莱特口中的那位文森特·高更,已经去世一百多年了!
就在众人觉得那维莱特是在胡说八道的时候,在场一些鉴赏艺术品的名家却惊呼道:
“这,这怎么可能!”
“这幅画的色彩,还有笔法,这根本就不是《赛洛海原》!”
就在众人迷惑的同时,又有人道:
“与其说这幅画不是《赛洛海原》,不如说加德家族收藏的《赛洛海原》才是赝品。相比于高更在这幅画中挥洒的才华,索菲亚·加德那副整日里用来炫耀的《赛洛海原》,不过是庸才拙劣的模仿罢了。”
于是,经过在场一众鉴赏家的测评,最终确定那维莱特先生收藏的《赛洛海原》,与加德家族失窃的《赛洛海原》并非是同一幅画。
那维莱特先生收藏的《赛洛海原》才是真品!
至于加德家族的《赛洛海原》,应该只是玛丽娜·加德这位有眼无珠的妻子,在烧毁了自己丈夫的传世名画之后,请人仿制的赝品而已。
如此,原本证明那维莱特是凶手的铁证,此刻自然失去了作用。再后来,即便法妮女士又提出了几个重要的证据,但终究没有《赛洛海原》的说服力。于是经过这一番审判之后,芙宁娜以审判长的身份判定,由于公诉人的证据不足,那维莱特先生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