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母亲的话

我望着手中微微泛黄的明信片出神好久，我与鱼头的回忆远得浓缩成一滴雨水，滴落在这张明信片上。

4月中旬的天气，我此刻却感觉到燥热。似是又勾起了什么，好死不死，猛一回头赫然看见了那只躲在角落里的小熊猫娃娃。

记忆又退回到动物园的那一天……

那天中午，我和他很快就在动物园的餐厅里找到了位置。“看来你很喜欢小熊猫啊？你还拍了它们这么多照片。”我划了一口饭，不在意地说道：“就是觉得很可爱啊，比人类要可爱多了吧。”我没有注意到他正看着我的笑容，轻轻笑起：“你也很可爱。”我差点就被这句话噎到，猛喝了一口水，没头脑地接了一句：“但是你就不可爱了。”

他笑得更开心了，奇怪的家伙，我明明没在赞他！“我去一下洗手间，一会儿就回来。”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下头欣赏今天手机里的合照，就像吃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

余光撇到我面前的一角有什么东西，猛一抬头，只见他一只手将小熊猫娃娃递给我，一边坐下，“给你。”我愣了一瞬，“原来你是去买这个呀？”我又惊又喜，看他只是一笑而过。“刚刚在那个纪念馆里，你不是盯着这个很久吗？不过我又不确定你喜不喜欢，所以才会问你。”

他好像身上铺了一层光晕，让我都有些晕。我承认，我喜欢他某些时刻的直白，甚至是后来他在某些时刻的坦白。他太坦然了，没有那种故意的做作，又没有那些邀功的自傲。他和我不一样，他是能够坦然说出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而我不是。

“谢谢你了……”，我有些娇羞地收下小熊猫娃娃，只是没想到，它在我身边，一陪伴就是八年。

回忆慢慢退散，我看着整理了一个下午的房子，还是有很多东西待整理。加上掉落出的明信片回忆让我刚好了些的心情有些烦闷。我拿出手机打给母亲：“妈，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收拾下东西，我一个人真的整理不完。”对面沉默了一瞬，然后就听见母亲雷霆般的声音：“我是不可能帮你收拾东西的！你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我们帮着忙着？自己的东西给我自己收拾去！哪有处处让你靠着的时候，你要是情绪不好，你也给我自己呆着去！这个屋子你搬过去，就是你全权负责了，别没事就打给我！”挂了电话的母亲，在那头叹了口气，我站在原地空空愣住。

心里有一团火在窝着，只不过让她帮个忙，为何突然这样。这种被人撒手不管的感觉我还真是既不习惯又不开心，这种感觉曾几何时也经常出现，是在什么时候呢？我烦躁地踢了桌子一脚，却弄疼了自己。“哎哟！”，我扶着桌腿干脆坐在地板上，也顾不得此刻的地板干不干净。怎么谁都要和我作对呢？！我在心里快要把老天咒翻了，眼神忽然撇到那个小熊猫娃娃，它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有些想哭，那个代表着我们回忆的娃娃，早已物是人非。而我，后来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看着地上还未收拾完的物件，我磨蹭了许久，终究还是从一个到两个，一点点地开始清洁、整理。因为彻底失去了母亲会来帮忙的希望，我只有寄托于自己把这一切都完成。我试图一边整理，一边不让自己陷入和茅毓文的那场回忆里。可当我越是不愿去想，脑海里就越浮现和他的那场爱恋画卷。

哪有处处让你靠着的时候，你要是情绪不好，你也给我自己呆着去！

自己的东西给我自己收拾去！

不知为何，耳边忽然就浮现母亲的这几句话。仔细想来，其实母亲并没有说错我什么。我是这样，从什么时候起呢?茅毓文和我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又狂啸而来，到后来总想依靠着他的感觉，到后来反复无常的感觉，到后来互相埋怨的感觉……

我还记得在某个雨天我抱住他的场景；

记得他流着泪和我说他崩溃过的场景；

记得我质问他为何这样的场景；

记得我反复指责他的场景；

记得那次分手的场景，记得我也曾流泪过的场景，记得他说放手是彼此最好选择的场景……

这些回忆像一团浪打过来，我不得不重新掌舵，回顾我人生中这段仿佛两条鱼行走在陆地般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