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比划
两人不由分说，便朝邹灵巧那边走去。
那女子性格孤僻，自余笑笑离世，也没见她再与谁交好，日日都是一个人练功，倒是一副谁也瞧不起的样子。
邹灵巧一路棍法练完，额生香汗，见了两人，杵了棍问道：
“什么事？”
“手痒了，来找你比划比划。”陈吒大大咧咧地说，一副熟识模样。
“哟，你们倒先找上我来了，”邹灵巧笑道，“怎么，这才多少日，就觉得自己练成了？”
“不找人练练手，怎么知道自己成没成？”陈吒挽了个剑花道。
邹灵巧也是个爽利的，后退一步，将棍在地上一点，后腿半曲，前腿虚点，托了棍，摆了架势，便喝道：
“那就来吧！”
陈吒一笑，也摆开架势来。
只见他左手掐了剑诀，放在低位，执剑的右手却收在后侧。
常见剑势，通常是执剑手在前，左手掐剑诀在后，剑在人先，侧身对敌。若是执剑手在后，下一步定是跨步前刺下劈一类。
陈吒却继续左腿在前，小步向邹灵巧挪去。
邹灵巧见有些古怪，便棍头微抬，朝他后腰扫去，以作试探。
陈吒一扭腰，用剑格了，顺势抬剑下削。
邹灵巧棍身抬起，弹走长剑，朝陈吒肩头刺去。
陈吒卸肩避过，剑尖却对向邹灵巧手腕。
邹灵巧也是更了容的，眼力过人，瞧得仔细，便手腕扭动，棍身打了个滚，攻向陈吒下盘。
两人你来我往，数息之间，便已过了六七招。
邹灵巧初时不知陈吒斤两，攻守颇为严整。几招一过，手热起来，棍上劲头愈胜，挥舞之中，已带上了风声。
陈吒手上却愈发迟滞笨拙，抵挡愈发艰难。不知怎的，却偏要无剑的左侧在前。
剑本就比棍短些，一开头便占了劣势，若是水平相近，使棍的甚至能让对方近不了身。陈吒还要执剑在后，攻击距离更短，几乎是被邹灵巧压着打了。
开头邹灵巧存心试探，陈吒还能有机会攻几招，待邹灵巧一根棍舞开了来，陈吒哪里还过得去？两兵相交，全在陈吒身畔一圈儿打转，简直是欺负人了。
邹灵巧寻着机会，终于一棍扫在陈吒腹上。以如今的修为，适时收力并非难事，这一棍不痛，但却称得上是胜负已分。
邹灵巧杵了棍，叉了腰，叫道：
“不玩了不玩了！你怎么剑法这般稀松？真是一点也不过瘾！”
陈吒却全无输阵的沮丧，兴致勃勃地比划着，若有所思。嘴里道：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的，如果是重剑更好……多谢邹姑娘喂招！”
明明是胜了，却全无胜利的喜悦，邹灵巧不禁有些气恼，微微撅了嘴：
“你怎生练的？练的哪路剑法？如此拙劣，哪里有修道士的样子？我看你那时台上手段了得，怎么如今变成这模样了？”
“末流剑法，不值一哂。要是邹姑娘觉得不尽兴，不如让林兄弟陪你练练？林兄弟？”
陈吒这才注意到，一向多话的林轻，竟然一直没什么声音。
他回头看去，却见林轻不知什么时候拿手帕遮了半张脸，只睁着两个大眼睛，望着自己。
“……林兄，你这又是搞什么玩意儿？”陈吒不由得露出了黑人问号脸。
“噗呲——”邹灵巧也看得奇怪，那遮脸模样，倒似江洋大盗一般，看得邹灵巧又是好笑，又是不解，嘴里不禁发出声来。
“啊这……”林轻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仙容修得……不太对嘛，还是别给人看了……”
“这有何关系，众人仙容千奇百怪，也没谁笑话谁的，有什么不好意思，摘了摘了。”陈吒说着，便作势要去扯他那面罩。
林轻推脱了几番，却还是拗不过，被陈吒把面罩给扯了下来。
却见林轻阴柔秀气的脸上，两颌之下，各垂下来几根肉须，倒像胡子不像胡子的，配上林轻俊俏阴柔的面庞，尴尬的脸色，竟是显得有些滑稽。
“噗——”邹灵巧看了片刻，终于还是笑了出来，“你这仙容还挺别致的……”
“我就说不该看嘛……”林轻讪讪的，有些气恼地瞪向陈吒。
陈吒拍了他两把：“大丈夫顶天立地，操心这些做什么，再说，你想要男子气概，这不是挺气概的！”
“嗯？”邹灵巧不解，张口问来。
陈吒便把前因后果大致说了，自己有一秘术，可安排仙容部位类型，曾教给林轻，谁料林轻修出来还是不太如愿云云。
“……他们老说我男生女相，缺乏男子气概，我便想把这下颌修得方正些，强壮些，看着更威猛些……谁料修出来却是这玩意儿，嗐！”
林轻一脸苦相，反倒是把邹灵巧逗得更乐了，笑得前仰后合，一时直不起腰来。
“……还有这事儿！你们有这般秘法，怎么还修成了这模样！笑煞人也！”
这邹灵巧一向表情僵硬严肃，让人望而生畏，不料这笑起来，冰化了，竟是颇为明艳动人。
“好女子。与林兄倒是般配……”
陈吒看在眼里，在林轻背上用力一拍：
“仙容如何有什么打紧，手上修行才是根本，上！让她见识见识我们男子汉的气魄！”
听了这话，邹与林俱是一凛。林轻挺起腰杆，手握宝剑，对邹灵巧抱拳行礼：
“邹姑娘，请赐教！”
邹灵巧亦收了笑容，嘴角仍是弯弯的，抱拳回礼：
“有礼了。请！”
两人各退一步，各自摆开架势。
林轻是一招“青峰揖客”，正是青峰落瀑剑法的起手式，剑尖朝下，乃是表示礼节的起手式。
邹灵巧面带微笑，也不客气，再次先攻，长棍一挑，便朝林轻手腕砸去。
林轻剑法小成，又与陈吒对练了多日，岂是刚才那番可比。守了两招，忽地一翻，从上往下攻去。
这青峰落瀑剑法讲究飘然如岚，举重若轻，看起来秀丽，实则重如山峰，沉若降瀑，攻势极其威猛。
可邹灵巧也不是好相与的，虽是女子，却把一条白木长棍舞得虎虎生风，刺、挑、扫、劈……闪如花蝶，迅若游龙，与林轻打得是有来有回。
两人初学兵器，一番习练，如今初次与水平相近者比试，正好棋逢敌手，你来我往之间，兴致越发高涨，慢慢将内里修为都使了出来。
得那仙虫炁海强化，两人力量、反应，都已大胜往昔，全力使将出来，竟连自己也惊讶不已。林轻剑流残影，邹灵巧棍劈华山，俱是不小动静。
陈吒早已退开数步，躲避剑刃棍风。
“诶？那边有人对练？”
“打起来了？”
“这般动静……动作真快！”
兵刃、呼喝之声响亮，其他各自习练的学生也纷纷围了过来。
“竟有这般威力！”
“这招漂亮！”
“这剑法……换我决计使不出来！”
“大家一样习练，怎的差距这么大？”
“快看！好！漂亮！”
“厉害！”
周围一圈儿的喝彩声中，林轻与邹灵巧比试正酣，你来我往。每次眼看得手，却都能被对方将将化解，对方时出妙招，自己也得全力应对。
一圈打下来，两人默契分开，持械对望。竟是平手！
汗落如雨，对视之间，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邹姑娘，承让了……”
“哪里哪里，林兄剑法了得，我占了兵器便宜，竟也进不得分毫……”
“呵，几手三脚猫功夫，竟还相互吹捧起来了。”
一个声音冷冷插进来，搅得全场一静。
众人齐齐看去。
却不是那陈三公子陈追云又是谁？
“让开让开！”
“给三公子让道！”
那几个走狗赶开周围同学，给陈追云身边让出一片地来。
“你们这般热闹，本公子也想来玩玩。”
陈追云看看邹灵巧，又看看林轻。
“林轻！何不让本公子领教领教你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