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霞赌气短期嫁他人 寒蕊心死黯然离郭家
“寒蕊,你还有别的事吗?”北良恢复了如常的笑容,轻声道:“跟我说说,你最近的生活,过得如何?”
寒蕊默默地低下头去。最近的生活,从何说起,反正不管从哪里说起,都是失败之谈,那还有什么必要说呢?
“你变了好多,知不知道?”北良幽声道:“我多么希望你还是从前的那个样子……”
“别说我了,”寒蕊忽一下抬起头来,笑道:“我还是准备继续为英霞当说客。”
北良笑道:“为什么是英霞,不是润苏?”
“你已经跟润苏退亲了,不可能复合,当然只能谈英霞。”寒蕊眼睛弯起来,笑得有些狡黠,这副表情一下就让北良回到了从前,仿佛带着钻了空子的小聪明,坏笑中还是一些憨傻。
北良不置可否,有心逗她:“我只能选一个,润苏和英霞,你让我选谁?”
“恩,”寒蕊犯了难,这里答应了英霞,那里润苏是妹妹,她边思索边回答:“润苏嘛,我原来以为你喜欢她,现在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你说呢?”北良爽朗地笑起来:“我要是喜欢她退婚干吗。”
“那,”寒蕊迟疑着,说:“润苏那么漂亮,没有你,她还可以找到很好的人,可是英霞……”
“你还是想让我娶英霞?”北良斜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问。
寒蕊点点头,认真地说:“你要是娶了润苏,保准她吃了你。不过你要是娶了英霞……”
“保准连骨头都不剩!”北良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你想我死,就让我娶润苏;你若想我尸骨无存,就让我娶英霞……”
“霍北良!”门“哐当”一下被用力踢开,英霞使劲挣脱了红玉的阻止,叫嚣着冲进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北良有些意外,却不惊慌,默默地站起身,望着英霞。
“英霞,别激动,”寒蕊赶紧来拦,丢一个责怪的眼神给红玉,你怎么没拦住她?
红玉却误会了寒蕊的意思,张口辩解道:“我不知道她跟来了,不是我告诉她的,她偷偷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霍北良!”英霞一把拨开寒蕊的手,直接冲到北良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气愤地说:“你说谁会让你尸骨无存?!”
北良平静地回答道:“我说,你会让我尸骨无存。”
“我那么喜欢你,你……”英霞气得浑身颤抖,眼泪直冒。
“北良你少说两句。”寒蕊看看英霞,又看看北良,不知所措。
“寒蕊,你站边上。”北良先轻轻地,拉开了寒蕊,对英霞说:“你来得正好,有些话,要寒蕊传,她也为难,你既然来了,我们说清楚。”
他说:“我先申明一点,今天你我之间的事,跟寒蕊无关,你别把她拉进去,迁怒于她。”
英霞一听,又恨又急又气,扬手就想打北良,北良一抓,把她的手臂撑在半空中,说:“你想好好说话,就坐下来,不想好好说,就回家去。”
僵持一阵,英霞恨恨地坐下,狠狠地瞪着北良。
北良将寒蕊安顿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然后端了一把圆凳,坐在了英霞的对面。
“英霞,”北良先开口了:“我是不该在后面讲你坏话,可是这些话,当面,我也敢跟你说。”
英霞用眼光狠狠地剜着他。
北良轻叹一声,说:“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哪里有夸大其词?”
英霞抽一下鼻子,憋住泪,别过头去。
“我跟你哥是兄弟,霍家跟郭家又是世交,可是,这并没有规定,我非得喜欢你不是?”北良说:“你看,我们从小到大,在一起那么多年,要喜欢我早就喜欢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英霞,凭良心说呢,你长得也还漂亮,家世又好,照理,我娶你不亏,”北良想了想,轻声道:“可是,我也说句直话,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
“我做什么了?!”英霞嚷起来。
北良并不理会她的激动,继续平静地说:“我只说三件事,你看我说中了没?第一件事,你哥成亲那天,你当众……”
“你闭嘴!”不争气的眼泪一下冒出来,英霞厉声阻止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件事铸成的恶果,她已经尝到了,已经悔不当初了,怎么还能任由北良挑起来羞辱呢!
“第二件事,你在衍玉那里已经知道我喜欢寒蕊,却还教唆小孩子,如何这般地……”北良说:“你就是喜欢耍些小聪明,从前呢,无伤大雅,没人跟你计较,可是老是把所有人都当白痴,你以为别人真的都像你想的那么傻?!我们都让着你,你还沾沾自喜……”
“你说够了没有?!”北良的话很直接,英霞有点受不了了。
“没有!”北良很干脆地说:“你知道真相,就开始刁难寒蕊,不对,我说错了,你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也是很刁难的,寒蕊真心为你操持,你却一再捉弄人家……”
“那是你偏心!”英霞不服气得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还不是随你怎么贬低。
“我偏心?”北良说:“八音盒总是你问寒蕊要的吧?你知不知道,寒蕊为了讨好你,费了多少心,从皇上那里要给你的!谈何容易?!仅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如果是她可以主动送你的东西,还不早就送给你了!”
英霞恼羞成怒:“那我又哪里捉弄她了?”
“这可是平川告诉我的,你总是向寒蕊要东西。”北良沉声道:“他还说,你明知道你母亲不希望瑶儿进门做妾,还怂恿寒蕊去说,故意让她难堪。”
英霞一刺,红脸顿时变成了紫脸。哥哥怎么知道的,她没有时间去想,但这样当面说出来,她最为顾忌的,却是寒蕊。偷眼一瞟,寒蕊脸色有些微变,却不是那么难看。
红玉站在寒蕊一侧,面上如常,却在心里哼了一声,深以为然。北良说的,真的没错,郭英霞就是喜欢把别人想象得很傻,仿佛世界上仅剩她一个聪明人。她以为,自己的小九九谁都不知道,哪个晓得,天下已经人尽皆知了,她还浑然不觉。
话已点破,英霞索性也不用遮掩了,不屑道:“第三件呢?”
北良呵呵一笑:“第三件,我明明已经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了,你却想利用寒蕊,一方面以圣上赐婚相逼,另一方面叫寒蕊来劝我。因为你知道,寒蕊不会拒绝你,而我,也不会拒绝寒蕊。”
“你很聪明,”北良幽声道:“可是我奇怪的是,英霞,你为什么不把聪明用到正道上,从小就是这样心不正呢?”
英霞忽然笑了,阴恻恻地说:“我哥不喜欢寒蕊,她可以嫁过来,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嫁给你?”
北良笑笑,当即回复道:“她是公主,你是什么?你怎么老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看来你娘的教育方法真的是有问题。”他侧头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问问寒蕊,她幸福吗?你以为,即便你得到了,也会幸福吗?”
英霞怔怔地望着北良,陷入沉思。
北良缓缓地转向寒蕊,说:“都听见了,该明白了吧?”
寒蕊默默地,将眼光从北良身上移到英霞身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都说皇宫很复杂,可你却不适合出皇宫,因为你太单纯。”北良柔声道:“离开郭家,忘了平川吧……”
“她永远是我们郭家碗里的菜!”英霞怨毒地插进来一句,北良的柔情蜜意,令她妒火中烧。
北良忽然火了,决然道:“就凭你这句话,今后我连朋友都不想再跟你做。”
英霞冲动地站起来,半是愤怒,半是恼羞地叫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做朋友?我不稀罕?!”
北良也恼了,回敬道:“那是谁千方百计想嫁给我呢?!”
“我不要嫁给你!”英霞断然道,直面寒蕊:“叫皇上赐婚,随便是谁,只要不是他霍北良!”
寒蕊知道她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过时又会跟自己一样后悔,只好劝道:“冷静点再说吧。”
“我已经很冷静了!”英霞嚎啕大哭:“我只要赐婚,越快越好!越快越好!”捂着脸,急速地跑了出去。
红玉撇撇嘴:“公主,我们现在就进宫去,成全了她吧。”
寒蕊摇摇头:“她会后悔的。”
“都什么时候,你还在为她考虑?”红玉阴声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她嫂子呢……”
“红玉。”寒蕊低低地喊一声,不说话了。
“红玉说的也没错,”北良接过来说:“平川不是准备请你帮忙让皇上把她赐婚给今科的状元郎嘛,她刚才自己也松口了,不是正好,打铁趁热……”
他忽然叹一声:“哎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会祸害了人家。”
寒蕊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北良呵呵一笑,深有感触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是不了解她,”寒蕊自嘲地一笑:“不过,今天,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北良,还是那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可是,她终于也了解,灿烂背后,不仅仅是率性,也有稳重,也有深邃,也有脾气,只不过他平时看上去,太憨太傻,才让她忽略了很多。
“是好是坏?”北良咧开嘴,一口雪白的牙齿很整齐。
寒蕊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不好不坏。”
“我送你回家吧。”北良说。
寒蕊嘻嘻一笑:“你让我回去我就要回去?!”
“哎,人老实,也不用个个都来欺负吧?!”北良发牢骚。
“你让我去宫里的啊。”寒蕊提起裙子,小小地跳了一步。
北良笑眯眯地看着,跟在后面。
她没有变,她还是从前的寒蕊。
“嘿,”他忽然提高了音调。
寒蕊纳闷地回过了头。
“离开了郭家,你嫁给我!”北良说:“我一直都在等,等了很久了。”
太阳下,他的眼睛里星光点点,笑容温情而柔和,带着别样的神采。
这一刻,寒蕊恍如隔世。这笑容,如此熟悉。是的,她想起来了,曾经,她也这样望着平川微笑过,痴痴的,带着满腹的希望,神采飞扬——
这样的笑容,是属于平川的。离开平川,她将,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笑容。
三日后,圣旨赐婚。
一个月后,英霞嫁给新科状元李开元,婚后李开元携妻赴江南上任。
红玉收拾起描红的用具,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寒蕊愣愣地望着窗外:“要下雪了吧?我记得,成亲的前夜,就下了当年的第一场大雪……”
“听他们说,今夜就是大雪,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大,”红玉看了看天色,说:“真是巧呢……”一忽儿,话忽然梗住。该死,差点就说漏嘴了,这个时候,寒蕊的心情明显沮丧灰暗得不得了,她怎么能这么大嘴巴,敢说今年的头一场雪,竟然和去年是同一天下呢?
明天,就是寒蕊成亲整整一年了,公主会兑现当日的承诺吗?
离开郭家?
寒蕊轻轻地站起身来,说:“红玉,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啊?”红玉问。
寒蕊低声道:“归真寺。”
明哲大师弯身一鞠:“公主,可是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寒蕊说:“是啊,心里烦乱,所以想来大殿里拜拜佛祖。”
明哲大师点点头,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大殿依然安静,佛祖依然静默。
寒蕊徐徐跪下,问道:“大师,您能,替我拿卦过来吗?”
明哲大师递过卦,缓声问:“公主是想求什么事呢?”
寒蕊没有回答,双手合十,默念一阵,抬手一丢——
阴卦!
她望着两个匍地的卦,眼睛有些发直,犹豫着,拾起来,再丢——
还是阴卦!
她不甘心,飞快的速度,捡起来,又丢——
“当”得一响,依然是阴卦。
她又伸出手来,明哲大师已经先她一步,捡起了卦,幽声道:“公主啊,世事自有其规律,莫要强求。”
她轻轻地抬起头来,泪水映着明哲的身影,悄然滑落。
“卦不过三,这是规矩,”明哲大师轻声道:“若你一直这么抛下去,定会有一次,合了你的心意,但那样,就不是问卦,而是摆卦了。既然这样,你可以自己来做决定,还求什么卦,问什么佛呢?”
寒蕊的眼泪哗哗下来。
明哲大师见状,悄然摆摆手,示意红玉跟自己一块退了出去。
寒蕊静静地跪在佛祖跟前,将头磕下,额头顶着冰凉的地面,泪水无言滴落。
我是想强求的,我不能再强求了么?
佛祖,您给了我一段婚姻,却是让我死心。我有了跟平川最近的距离,却也从此后,不得不离他更远。您是想告诉我什么呢?世事不能勉强么?
佛祖,当日我也曾这么求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富贵、权势、宠爱、幸福、优越、快乐,一切的一切,换他真心地爱我。可是,我已经,堕入了地狱,他却没能爱上我,这到底是为何?
佛祖啊,您爱过吗?您是否知道爱的痛苦?我现在才知道,最痛苦的爱,不是相爱的人分离,而是你爱的人就在跟前,却对你的爱视而不见。
我错了吗?您是想惩罚我,还是想让我悔悟?
佛祖望着她哀声哭泣,目光悲悯,似有千言,却又无从以对。只有轻烟盘踞缭绕,仿佛在叹息不止。
她曾经的誓言,又像雾一样,淡淡地显隐在空气之中,一个字,一个字,袅袅地飘过。
“回家了吧?”话一出口,红玉就觉得多余,出了寺,不回家还有哪里可去?可是她就是,好像有什么预感,非得多这一句嘴。
果然,寒蕊说:“不,去营里。”
红玉一下张大了嘴,去营里?难道公主还没有死心,还想强求?
“郭将军,郭将军,”兵士跑进帐中:“公主来了,在房间等你。”
平川正在跟几个军官一起画作战图,一听说寒蕊来了,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发火,搞什么,跟她说了,别再到营里来,怎么又忘了?!
张口就说:“叫她等着。”
士兵说:“公主有话,召你即刻觐见。”
平川脸色一变,窝火,却又无可奈何,一转背,噌噌地走了几步,忽然想了什么,火气倏地消了,疑窦渐地涌上来。
她从来没在自己面前端过公主的身份,这是怎么了?
寒蕊静静地坐在房里,看见平川进来,安静地说:“坐吧。”
平川疑惑地望着她,坐下。她一反常态的反宾为主,让他不习惯。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寒蕊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平川看她一眼,沉默着,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然后起身,给寒蕊也倒了一杯。
她望着茶杯,微笑一下:“这是你第一次,主动为我做事。”
平川没有回答,垂下眼帘,喝一口茶。
“上次吵架,只是你离家出走的一个借口,就算没有吵架,你也想好了,要搬出来,是吗?”寒蕊语气很慢。
平川默然良久,回答:“是的。”
“你为什么要逃避?”她的话语,无奈而忧伤。
他深吸一口气:“你知道答案。”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她怎么能说服自己要甘心呢,她如此深爱,他却如此厌恶。
平川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寒蕊又轻声问道:“知道我爱你吗?”
他轻轻地点点头。
“知道有多爱吗?”她的眼眶,微微地湿润了。
他依然是沉默着,点点头。
“那么,你爱我吗?”她的眼里,渐渐的,雾气漫起。
他没有回答。
沉默,等于否认。她长吁着,问道:“你,爱过我吗?”
她以为,他会依然固执地选择沉默,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也屏住泪滴。她再问:“你能告诉我,你爱过吗?”声音里,有微微的颤抖,有水气氤氲。
苦涩的过往被她一句轻飘的话语挑起来,他默默地点点头,双眼一合,是修竹的身影淡淡拂过。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点头,心如刀绞,却死死地咬住唇,不敢眨眼。眼泪是即将决堤的洪水,她不能开这个闸。
“如果,如果你没有爱人,会爱上我吗?”她轻轻地站起了身,走向他。
“也许吧。”他黯然地一扬脖子,喝光杯子里的茶,浓的茶,苦得心悸。
她终于站到了他面前,含泪相望:“你恨我吗?”
他不看她,摇摇头,站起来,转过身。这样的对话,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吗?他不想揭开自己的伤口,也不想因为真相而伤害到她,因为,他不愿意撒谎。
忽然,她从背后,轻轻地,小心地,抱住了他。
他一震,浑身僵硬,想拒绝,想挣脱,可是她没有用力,正是因为她的瑟缩,让他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她是那么那么地爱他,让她抱抱,又何妨呢——
这是对她的可怜,还是别的,他说不清楚。面对着饱受伤害的她,想到这是他给予的伤害,他心软了。
“你恨我是吧,我知道的。”抱着平川宽厚的背,寒蕊悲伤地闭上眼,任双泪流下:“我也恨你,比你的恨更深。”
“我还恨每一个爱你的女人,我要尽我所能,我要天天诅咒,不让她们得到你!”她低低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绝望,恨意汹涌。
他咬了咬牙关,脸颊侧面骨节硬邦邦地凸起,而后一松劲,他默默地仰头,向天。
只能无言。
“你就是这样,连谎也不愿意撒,哪怕说一句违心的谎言,都不肯……”
你就是这样,非得逼着我死心——
泪水流进嘴里,是咸咸的,淌在面上的每一滴都带着温热,同时也丝丝缕缕地剐去了她心脏的温度。
她终于可以这样堂堂正正地抱着他,抱自己的丈夫,也终于不再担心他的拒绝、反抗和反感,但是,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用力地一箍,感受一下他的存在,然后,轻轻地松开手臂,往外走去,低声道:“你回家去吧。”
这一步跨出去,她再也没有回头。
平川,我走了,你再也不属于我,或者说,你从来,都不属于我。
不管有多心痛,我都决定放手,不然,再这么下去,我的爱愈深,你的恨愈深,我们只能是仇人。
也许现在,我们已经是仇人了,在反目之前,我只能选择离开。
别了,我的爱人,强求是枉然,除了徒增自己的心痛,别无其他。别了,我的爱情,卑微如尘埃,来去都只有自己悲哀。
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舍弃了一切,却换不来你一点柔情;我给了自己一年时间,等待与付出,已经倾尽了一生的耐心。落花虽有意,流水终无情,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贵为公主,却也不能免俗;贵为公主,却也难违天意;贵为公主,仍有得不到、求不来的东西,比如你平川的爱情,就是这么,这么的渺茫……
她注释着前方,前方是一片虚无,她又想起,那日在佛前许下的誓言,“大慈大悲的佛祖,请您赐予我和平川一段姻缘,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保佑,让他爱上我,只要他能爱上我,我愿意,付出一切,我愿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交换,富贵、权势、宠爱、幸福、优越、快乐,一切的一切,换他真心地爱我。”
“我愿为他,耗尽此一生,下世入地狱,复不悔……”
寒蕊默默地嚅动着嘴唇,喃喃地地重复道:“我愿为他,耗尽此一生,下世入地狱,复不悔……”
“复不悔……”她凄然一笑,泪流满面。
今天,把所有的泪流干,从此后,我不再为你流泪。
离开你的生活,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