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过桥（上）
狄轩道：“不知多少将帅听了官家这话得羞愧死，西北那么多年，也没多少这样的胜利，哪一场仗都是漫长煎熬。
很多时候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胜一场。”
郭天子也发现自己的不对，这可是战争，还是无比血腥的冷兵器战争，根本不是什么过家家，也不像他过去打游戏一样，战争都是血腥艰难而漫长的。
“是我太急功近利了。”郭天子道：“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如果除去行军，这场战争才开始一个月不到。”
“夏国人昨天刚到，今天就发起大规模进攻，应该是想一鼓作气攻击我们后方，切断我军粮道。可他们不知道官家早想到这种情况做好准备，所以一头撞在铁板上了。”狄轩分析。
郭天子看了眼夜色中的群山，“他们蹴攻不下，就该想办法了，经过这两次进攻，应该意识到不拿下山顶大营，就拿大道上的营地没办法。
你也留下来给朕做参谋，先别回兰州了。”
狄轩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
之后几天，战场进入僵持，夏军在一次挫败之后谨慎了许多，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急着发起进攻，周军不断派出斥候侦查夏军的情况。
沉寂准备四天后，夏军果然如郭天子预料那般，组织了大约一万多人，分成六个方向，向山顶大营发起进攻。
这次进攻更加激烈。
四面八方的夏军向山顶大营发起进攻，激烈战斗持续两天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第三天，夏军从数里外的大营里调集了大部分还可用的兵力，如潮水般涌上山坡，从四面八方围攻山顶上的营地。
周军河边大营业派出兵力增援，双方在数里长的战线上反复拉扯，直到中午，双方都开始收兵休整，大地已经被鲜血染红，风里带着血腥，杀意还在蔓延，漫山遍野的尸首，残肢断臂。
战打到这时，大家都没精力去打扫战场了。
下一场很快就会开始，接连数天的鏖战，双方的体力，精神，意志力都到极限。
后方的火头军乘着这个机会，立即把热腾腾的羊头，麦饼、牛肉等送到前线和山上，这些最好的物资补给，就是等着这些天用的。
郭天子披着厚重铁甲，远望着那边的战场，也看出双方都要极限了。
接下来就是士气，毅力和决心的比拼，哪边毅力强，战斗决心大，就能笑到最后。
他看着漫山残破的旗帜，折断的长矛，悲鸣的战马，错落满山的尸体，流水，草木，山石，有多少人的鬼魂在山间飘荡，宽阔的河谷战场在山风中呼吸。
江山、社稷、武功，战争，这些东西从未在郭天子面前如此具现过。
郭天子道：“起驾，朕要过河。”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震惊了。
身边的书记官王㝟连忙道：“官家万乘之躯岂可轻动！刀剑无眼，官家可是国之根本，怎么能身涉险境。
圣人言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况官家乃大国天子万金之躯。”
狄轩也着急：“不行，对面太危险，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清。”
“官家！”身边的侍卫也着急了。
郭天子抬手，直接制止了众人：“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你们都去，去告诉对岸的将士，朕将渡河与他们共进退。”
“官家！”侍卫还是十分着急。
“快去！”郭天子不容置疑，他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异常坚定道：“事已至此，只有义无反顾！我们必将胜利。”
身后文武官员、亲卫都安静下来，眼神逐渐坚毅。
郭天子对身边的亲卫道：“取朕兵器来。”侍卫点头，很快照做，为郭天子送来一支马上长矛。
郭天子摸摸腰间长剑，直接道：“出发吧！”
他不是疯了，而是明白此战的重要性。
一旦输了，周军的粮道就会被截断，粮道截断，进攻青唐的大军也会全盘皆输。
他是顶着满朝反对乾纲独断出兵的，如果此次战争失败，一败涂地，损兵折将，那么他将在政治上大损权威，以后很多事根本不可能去做了。
基本这辈子就是一个难以左右朝堂的皇帝。
而且不去想这些自己的前程，这也关乎到前线数万将士的性命，一旦他们输了，就是把前线三万大军的后背交给敌人，那下场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好。
事已至此，绝不是犹豫的时候了，将士们已到极限，接下来就该他这个做天子的努力了。
.......
白日正中，战场一片寂静，双方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应对接下来的血战。
就在这时，气氛有些变化。
所有人目光都汇聚到河对岸，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很快越来越多的将士发现了变化，那无比显眼的大纛旗正从河那边过来，缓缓渡过了桥。
官家的禁军亲卫们率先过来，高声四处奔走告知所有将士：“官家渡河，与三军共进退，众将士奋命！”
“官家渡河了，将与将士们共进退！”
所有人目瞪口呆看向河那边，万众瞩目下那象征天子的鸾纛真的已经渡过了桥头！
众多铁甲禁军簇拥之中缓缓向前沿阵地而来。
将士们目不转睛，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纷纷起身看向天子鸾纛。
私下窃窃私语：“官家过河了！”
“过河了！”
“快看，真过河了！”
“官家过河了！”
“......”
消息迅速传开，山坡上下将士都激动兴奋起来，高呼万岁，声震河谷，士气瞬间到达了顶峰。
沿着苦水，山坡上下，到处都是激动的将士。
郭天子的行驾很快到了军营中间，所有人都激动万分。
郭天子不断和周围将士打招呼，并道：“朕与你们共进退！”
下午，烈日当头，周军军营中爆发一阵欢呼，随后周军分为两个方向，共五路率先发起进攻。
山坡上两路，山下大道上三路向夏军发起进攻。
李纪砻、林兴等亲自率军。
郭天子坐镇大营，直接把自己身边一千多亲卫禁军派出去参战，只有刘晔带了二百多人东西班禁军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