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头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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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金蟾炉

事情说了半天,又给李鄂绕了回去。

受了他一记竹杠的吕觉等人,一时间只觉气怒攻心。

如今舍了钱财,还要触怒官家,这竹杠挨的就很冤枉了。

“贼厮,安敢如此欺辱我等官员?”

钱白花了,还要吃官家斥责,这事儿就不是吕觉能忍住的了。

“鸟人!

真以为洒家不敢拿你祭炉啊?

鲁达哥哥,砸碎这贼厮鸟,好让洒家拿来祭炉……”

李鄂的狠话,也只能是狠话,经过江湖风吹雨打的鲁智深,很默契的举起了禅杖,但就是不往下砸。

“臭头陀,莫要打杀吕郎中。

这里是京师……”

见李鄂手下人知情识趣,举起的禅杖并没有砸下去,蔡府的小衙内,也就轻描淡写的回护了一下吕觉。

见李鄂真有些不遵朝廷法度,吕觉等人也加了小心。

官人跟贼匪是没话说的,这也是至理名言。

“哼!

若无公子面子,洒家便挤出你这鸟人的卵黄。

涨模又不是炸模,你一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酸儒,又怎知佛爷的宣德炉炼坏了?

莫不是你这酸儒,打心里不想官家的宣德炉成型,想要诅咒君上?”

听面前恶头陀之言,不似乡野粗俗之辈,吕觉顿时加了小心。

这厮的钩挂也是恶毒,若宣德炉真的不成型,今日之言,传于官家耳中,只怕他吕觉的前程也就毁了。

有了吕觉做前车,其他人也都谨慎的闭上了嘴。

面前这位头陀供奉,显然是清楚官场规矩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们这些官人的软肋上。

他一个头陀乃方外之人,可官人们除了身家性命之外,还有前程的。

众人噤声之后,李鄂这才让杨志带人去后面起出了九口蜡模。

朝廷做事有一定之规,官员们办事是必须要遵守这些规矩的,比如说炼炉九口。

石岁寒因为胆怯,瘫在了冶炼场,来的是石家老大石松。

杨志等人放下蜡模,石松也在李鄂耳边大致说了预测。

做手脚的匠师,显然是高手,这种程度的涨模,不会使铜炉炸碎,但肯定会让铜炉变形。

对这茬,李鄂也没什么绝对的把握,无非就是想碰运气,从九口铜炉之中,选出一两口丑出格调的炉子而已。

有些时候,大美若丑、大丑若美,兴许那道君皇帝口味异于常人呢!

艺术家么……

李鄂在前面敲竹杠的过程,也就是铜炉的冷却时间。

示意石松敲开面前蜡模,对于此次筑炉,李鄂抱有的希望也不大。

对他而言,无非明天再铸一批而已。

有了今天的下马威,想必,铸蜡模的匠师,不会跟自家性命过不去。

再饶太宰王相公三千两金子,只怕王相公那边会宰了匠师挫骨扬灰。

“呦……

怎么跟癞蛤蟆似的……

臭头陀,你敢拿这个糊弄官家?”

吕觉等人不敢说话,可不意味着蔡府的小衙内不敢说话。

见石松开出的第一个铜炉,看着极其面熟,蔡府的小衙内也不遮掩,直接就叫出了铜炉的形状。

“甚么话?

公子,这叫金蟾。

就说洒家做事之前,跟佛祖、道君都沟通过。

现在看来,道君、佛祖还是守信的,没白接洒家香火。

公子,除了金蟾之外,这活也叫宝炉天成。

你看这活灵活现的样子,真好似一个活的癞蛤蟆趴在地上。

吕郎中,你说是与不是?

宣德金蟾炉的名号,你们认是不认?”

石松敲出铜炉,李鄂还没往金蟾炉这个说法上靠。

他的第一感觉,也是这逼玩意儿做毁了。

结果小衙内一句话,他的思路倒是有了,只是是否是金蟾炉,还要再看一下。

但这也不耽误他逼着吕觉等人表态,头一批炉子可以做坏了,但不能因为人为原因做坏了。

不然道君恼怒,派有司论罪,他跟鲁智深等人,怕也讨不到好处。

“李供奉说的是!”

耍笔杆子、耍嘴皮子,吕觉自认是好手,但比拳头大,他们这些文人还真不成。

李鄂的态度,就是国朝文人为什么要抵制武人的原因。

武人不仅粗俗,还惯于破坏规矩,如今武人不兴的大宋,不也过的挺好吗?

“既然是,那特么不赶紧招呼会打磨的匠师过来清理?”

吕觉文人的高傲,李鄂看在眼里,包括李光也一样。

刚刚在蔡府小衙内面前为李光鸣不平,李鄂这边也是为了试探。

如今也不用看试探的结果了,王黼王相公一个宰执之臣,屈就于他一个方外头陀,还有什么话好说?

靖康,对徽宗而言不冤,但有怨,怨只怨这些国朝文人,没有跟随徽宗,携着妻女一起北上五国城。

改为铸器所的大弓所,就在万全作坊左近,找几个会打磨的匠师自然不难。

看着一个个匠师被差役押来,李鄂摇了摇头,文人的圈子,有机会还是要给他们破掉的,非是不好,而是太不全面。

“官人,这九口铜炉,我们只能祛杂,却没本事打磨细致。

九口铜炉之上乳钉纹过多,即便打磨,也非一日之功。

此路是皇差贡品,若按规制打磨,至少半年时间。”

看过匠师们清理祛杂的过程,李鄂也不得不感叹宋人的生活条件,真的很不错。

这些匠师手中祛杂的工具,不仅有刀斧钩锉,还有类似尖嘴钳、铁剪刀之类的自造工具。

铁丝刷子这玩意儿,也是刷新了李鄂的认知,粗看之下,跟后世别无二致。

“脑子呢?

此类物件打磨,砂洗法即可。

以大木盆装上粗砂、细沙、水,一边晃动一边淘洗就好。

日夜不停,一两天时间就可打磨出来。”

匠师们头疼乳钉纹的打磨,李鄂一句话就是灵丹妙药。

弄个原理、弄个公式,他也不成,但一点点小妙招,对于打磨而言,就是跨时代的改变。

喷砂机不具备条件,但干磨机、水磨机,还有进阶的球磨粉碎机这玩意儿,有电机可以弄电动的,没电机可以弄畜力跟水力的。

畜力水力也没有,弄个木盆,弄点粗细沙子加水,还可以人力水磨。

李鄂出了主意,众人便耐着性子等结果,天黑的时候,蔡府的小衙内,终是有些性燥,不耐的起身让人取出铜炉看了一下。

“好方法,好铜炉!

果如灯下金蟾一般,这星星点点的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