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幕后之人
许翎轻嗤一声,瘪瘪嘴,话语中不掩落井下石的畅快。
“你说你怎的这般命大,当真是祸害遗千年,这样都没被恁死喽!”
“许五,你少说几句!”
秦玥扯着玉带,也拽不住许小侯爷要上天的心。
“我说的没错,赵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家都是虺蜴为心,豺狼成性的东西,尤其是赵碧更是为达目的不惜残害忠良,鱼肉百姓。
她如宗学府时阿娘千叮咛,万嘱咐,说郁平也不是什么好鸟,让她万不可掉以轻心。
整个平南侯府都是皇家无脑吹,作为保皇党的中坚力量,发光发热。
秦玥瞧着许翎的傻样,蠕动了一下嘴唇。
许侯爷话糙理不糙,可这样教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罢了,洗脑总比无脑好,许侯爷毕竟是她亲娘,总不会害了她。
“呵呵呵!对,我不是什么好人!”
郁平那双狠厉的狐狸眼中血色晕染,通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面前二人。月牙唇噙着笑,露出阴森森一口白牙,像是要撕碎猎物的凶兽。
她一瘸一拐的经过秦玥身边,却不愿压下背脊。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秦姑娘就不用郁某多加指教了吧?”
凉丝丝的语调,冷的扎人。没了那层懦弱的羊皮,狼性便暴露无遗。
秦玥觉得,自己就像是夹在中间的小白兔。头一遭体会到清流党,和稀泥的艰难。
“啊,哈哈哈哈!”秦玥干笑几声,连忙摆手,“郁世子放心,我秦大对这官场上的弯弯绕不感兴趣,不感兴趣的!”
她平生立志,做那胸无大志的商贾,赚她个金山银山,盆满钵满,绝不入朝为官。
许翎气闷的瞧着郁平,这废物难得硬气一回,是因为得到陛下信任了吗?
明明是她保护了小殿下,陛下为什么不夸夸她呢?
许翎心气不顺道:“你个废物,怎么和我姐们说话的?”还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把话说清楚!?”
她回头疑惑的看向秦玥,整个人傻憨憨的,还没理清楚状况。
“话说秦大,今天宗学府,有什么大事是不能说的吗?”
“我觉得你真该多吃点核桃酥。”
秦玥瞧着许翎的浑圆的脑袋,心道:空空如也,敲起来或许能听到空鸣。
“驴头不对马嘴的,秦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玥眼仁微颤,十分头大,二十分头疼。
“秦大,究竟是什么事情?”
“是殿下妹妹受伤?还是陛下突然造访?或者……”
秦玥用手夹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心道罪过。
她的生意经中,顾客是天,但再不制止许翎,这货就要捅破天,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许翎眨着那无辜的大眼睛,呜呜示意:“秦大,你掐着我干什么?”
“有时候,我真是羡慕你的单纯。”
就那颗榆木脑袋,比太清池的锦鲤都不如,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啊~
王蒙冲撞殿下,往大了说那便是谋害皇嗣。
帝王分明是想借题发挥,卷出高家陈年旧事。先假借郁平之手,让赵家狗咬狗,然后伺机而动,一网打尽。
高家的仇,帝王从没有真正忘记。她阿母被派去青筑(城),想必是为了寻得什么关键性证据。
如今皇权正盛,世家凋零,围剿赵家氏族乃是破竹之势。
说是任用,可陛下给郁平的口头旨意,却没落到实处。
做什么?怎么做?去哪做?
宗学府耳目众多,这件事迟早会透漏出去。
郁平往后日子不好过,而这些问题也如同铡刀般,说不定会引出什么意外之喜。
此可谓一箭三雕,高明,实在是高明啊!
秦玥掰的明白,她不想卷入党羽纷争。这消息只要不是从许翎和她口中传出,那便是安全的。
郁世子卖族求荣的行径叫人不齿,可其中原委藏着的龌龊恐怕也只多不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未经他人难,莫渡他人怨。
她本想嘱托小侯爷,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可想想着许翎萎缩的脑干,又换了另一种说辞。
“许五,若是让侯爷知道,今日是你连累了皇太女殿下,只怕……”
秦玥视线扫过她的膝盖,意思不言而喻。
“嘶!”许翎掩面,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行,不行!要是让我娘知道,非得让我在祠堂跪上十天十夜!”
跪祠堂还要抄佛经,那晦涩难懂的字眼,繁多的笔画,比她娘的鞭子还要折磨人。
而且她最喜欢热闹,许家宗祠地处偏僻,清冷寂寥,平日想找个说话的人都难。
之前被罚跪三日,她都要质壁分离了。
每日每夜,她只能对着祖宗灵位自言自语,吓得家丁以为她得了癔症,赶忙叫了大夫来看。
许翎到底比秦玥年幼,被唬的一愣,连忙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呵,傻子!”
郁平暗骂一句,扶着墙,也不要人搀,一步一个血脚印,因生生自己挪出了宗学府。
许翎自幼五感过人,也听到了郁平的讥嘲。
“嘿~,胆子挺肥,忘了姓甚名谁了吗?”
许小侯爷撸着衣袖,想用砂锅大的拳头,教郁平做人。
可秦玥死命的攥着她的玉带,直摇头。
秦玥的内心:许五、许侯爷、许小祖宗你可消停点吧,到时候你脑袋掉了事儿小,可别牵连到她啊!
秦玥使出吃奶的力气,被拽着的许翎只能气的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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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平抱着书箱,缓慢的挪动双腿,血水淅淅沥沥地流了一路。
陆靖去静庐调籍,出来就看到郁平这孩子,青白的小脸,活像是从坟冢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多事之秋,应独善其身,可她忍了又忍,到底是出声。
“站住!”
可郁平没有停,几次踉跄却固执的往前挪动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因为运动拉扯,血流的更欢了。
“怎么,夫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陆靖拽住郁平的衣袖,直接将人扯到花厅的石凳上。
郁平想要挣扎,陆靖难得严厉道:“坐好!”
“学生无事,不劳夫子挂心。”
对陆靖,郁平是失望的,就像‘白板效应’,过度美化后便容不下丝毫瑕疵。
她曾把陆祭酒当做母亲看待,可她却放任许翎的磋磨。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别。
见帝王深情,郁平才明白那点微不足道的好,不过是怜悯,是施舍,却叫她上了心。
瞧着路祭酒焦急的面色,她竟还有几分感动。
“我可真是个缺爱的孩子啊~”
郁平垂下眼眸,瞧着自己的血液,浸透了鹅卵石的小径。
“别乱跑,等着!”
陆靖提着衣摆,匆匆去静庐取伤药,可郁平不愿。她缺爱,不屑爱,也不需要任何人施舍爱!
所以等陆靖紧赶慢赶地跑回来时,郁平早已没了踪影。
石桌上熟悉的笔记,饱沾血水,字字决绝。
断离舍,绝憎恶,学生拜别!
瞧着手上伤药,陆靖无奈道:“呵,反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郁平没有书童,更不会有回府的马车,每日徒步而来,徒步而归,已经沉了习惯。
可今日腿脚不便,倒是让郁平有些为难。她一人出了宗学府,低调奢华的软轿便停在面前。
四喜候在一侧,抬手道:“陛下有令,送世子回府,世子请~”
“殿下盛情,臣女感激不尽,只是血水污秽,可否容臣女拒绝?”
“世子,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望不要为难奴才。”
“那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谢殿下隆恩!”
“起轿~送世子回府!”
四喜声色洪亮,生怕旁人听不见一般。
说是护送,实则监视和警告,这位小姨还真是不好糊弄。
郁平嘴角抽搐,右眼皮狂跳,帝王的这招釜底抽薪,当真绝妙。
坐着宫廷制式的软轿招摇过市,这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起轿,禁卫随性,数名影卫紧随其后,牢牢的将郁平看护起来。
此等阵仗足以见得帝王信众,这分明是要把她按在油锅里煎炸。
郁平从小窗往外瞧,看着翘首观望的众家仆,心道:亏了!从今往后,日子怕是要难上加难!
田怡人知郁平功夫了得,才多派了些人手。
她本想让墨染多跑一趟,可一晃神的功夫,这扑了蛾子就飞了个无形无踪。
“啧,刚才还猫在树上看戏,需要用人,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当真是欠收拾!”
哪里比得上竹书?!
想起那个温柔恬静的少年,田怡人耳尖一红,咽了口口水。
那日樱花树下温润如玉的少年,成功入驻她的心房。
如同李全所说,她浑身上下,就嘴嘴硬!
田怡人抓了抓发痒的耳根,心道:罪过,青天白日还有正事要办!
瞧着绵延千里的巍峨宫墙,软轿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上。
“京城,要变天喽,瑶台琼室、金马玉堂,是该好好清洗一番。”
小殿下事发,赶来途中,陛下便有所察觉。
“庸王府世子藏了这般久,今日自揭老底,只怕有所图谋,不得不防!”
“臣也这般觉得,禁卫安插在庸王府的探子不多,可想要避人耳目,她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是有些勉强。”
“爱卿言之有理,这其中助力,是该好好查一查。”
“臣定不辱使命!”
郁平此人,早慧聪颖,满腹算计,根基却不够深。今日,若非有所依仗,是绝对不会踩断王蒙的一条腿。
思及此,她早在路上就布下后手,势必要查出幕后之人。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要知道对方藏着的底牌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