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022年3月31日 阴

昨晚梦见过去的人跟我道歉。

8岁的小女孩站在8岁的我面前，跟我说：“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喊你，也不应该让别人都不跟你玩。”

前任坐在小板凳上，眼神诚挚地对我说：“对不起。”然后又掏出纸笔，说愿意返还两年来欠我的钱。

于是梦里的我释然了。其实自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一句道歉而已，不过是旁人为了自己曾经的过错负该负地责任而已。可终究是梦一场罢了，终究是假的，我伤害过谁，我不曾知晓，亦不曾道歉，只有受害者知道，只有他们在黑夜里忽然醒来想起罢了。旁人又何尝不是呢？

我忽然想起那日傍晚，那时的我刚去武汉，周遭的不熟悉使我极抗拒这个城市，在过去的一个月内，除早餐吃煎饼果子或者偶尔的热干面外，其余时间我是不吃饭的，整日靠酸奶过活，整个人瘦了一圈。那天，班长喊我去给另外一个部门帮忙，检查员工宿舍的违禁品，我配合的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便是后来的前任。

那日他要走时，天已经黑了，他问我是否要去就近的地方打卡下班。他转过头的时候，餐厅门口昏黄的灯光洒下，他微微蹙眉，脸庞有军人独有的棱角，透出一股子坚毅，他的头发似乎有日子没剪了，有点长反倒刚好配了他的脸型，他穿的衣服此时也立起来，手里提着一大堆员工宿舍查出来的违禁品，隐隐露出一点力量。我想，除了多年前梦里的那位神，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吧。

以至于后来多次我想放弃的时候，想起那时的场景，也一次次放下当时想放弃的理由。我始终对军人抱有一股子热枕，或许是因为高中军训的教官，我曾热切地喜欢过他一段时间，因为他是第一个俯下身来逗我笑的人，那种喜欢藏在磕磕绊绊的言语里，藏在胆怯的眼神里，藏在看着他的傻笑里。那时他与全班同学都各自拍了一张照片，我在照片背后热切地写了许多，然后，选了一个小雨的天气，弄丢了我最珍贵的一件东西。喜欢一个人也好，他只长长久久地住在心里就好，不必常常放在眼里，不必常常放在手上，毕竟时间久了，所有东西都会过保质期，又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留着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别人是什么？我在期待什么？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别人。我在期待别人的爱，在期待别人正向的关注，尽管我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存在一个完美的人，永远不会有人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他。所以我降低一点期待吧，我期待别人不讨厌我，只是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往往是没有理由的，长相、身材、性格、意外说的某句话、不经意的一件小事，都将是压倒别人喜爱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我如何尽力做到让别人不讨厌我，只要让别人都不会注意到我，只要让别人都不认识我，就足以实现。

这似乎又是相悖的，因为我需要与人的交流，所以我会意外说出某句话，不经意做出某件事。所以我不该期待别人的爱，至少不该期待所有人的爱。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世界上有讨厌我的人又怎样？大多数人不会为此付出什么实际行动，他们最多只会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以此影响我的心态而已，倘若我的心态不被影响，那他们对我来说就没有影响。而那一小部分可能为讨厌一个人付诸什么行动的人，我永远相信自己，做不出让人讨厌到那种程度的事来，倘若做出了，我道歉，我弥补，我接受对方在行为或情绪上的反扑，那也只是人之常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