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匠人上限

这是韩国考生金在澈对整个清美的挑战。

从当天现场的目击者。

再到清美校报公众号的传播。

以及后续其他报纸社会新闻的关注。

短短一个晚上，就已然算是人尽皆知。

这就成了很大的公关事件了，对清美管理方来说，压力很大。

金在澈将那件没有眼睛的大理石雕刻摆在会场里，也不拿走。

藏立民作为雕塑系主任，为平息事件，原本想将其清走的，但金在澈声称，藏立民如果这么做，他就把雕像摆到清美大门口，让全BJ、全中国、全世界来看。

一听这主意就知道是陆帆教的。

“这个坏包果然没憋好水！”藏立民怒骂。

不能通过行政方法处理，那迎而战之就是最好办法了。

陈成钢作为中国雕塑第一人，也是清美雕塑系教授，理应是有办法的。

清美雕塑系从大一到大五到研究生，在读约1000人，难道没个人能出来补完这件雕塑？

藏立民问陈成钢，陈成钢面色有点凝重：“学生想补完这件作品还是有点难的。”

“有点难是什么意思？”藏立民催促，“老陈你直接点，这事闹得风波很大，校领导都关注了，如果等几个主要的党政媒体，甚至央视都关注了，我们就不好收场了。”

现在那些党政媒体开了新媒体渠道之后，就变得特别八卦，什么事都管，可以预料，这事闹大了的话，他们也会传播的，到时候就等于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到时候，清美脸就丢大了。

虽然最近几年一直在丢各种脸，但至少没丢过专业性的脸，现在这个脸，关乎清美根基，坚决不能丢。

“意思就是有点难。”陈成钢也直说了，“金在澈这件作品的水平大概有中世纪欧洲普通知名雕刻家的水准。”

“罗丹的水准？！”藏立民骇然。

“不不，提到欧洲雕刻家，就会想到罗丹、布郎库西、马约尔、布德尔等等著名雕刻家，但实际上他们在同时代还有一些技艺同样精湛，只是没有那么多开创性的同行，他们没在历史中留下名字，可以称呼他们为普通匠人，如果普通匠人的上限是100，那么那些标志性人物就超越了100，达到了常人难以达到天赋之境……”

“你是说，金在澈的水平有100？那你有多少？”

“我？”陈成钢笑得有些骄傲，“如果金在澈有100，那我就有200，罗丹有500，米开朗基罗和贾科梅蒂则有1000。”

“你再厉害也不能出手，否则就是以大欺小，赢了也丢脸。清美的学生们呢？你觉得谁的分数有100？”

“哪个学生有100？藏大主任，你想多了，清美有多少真正的雕刻家，就算数到整个中国去，能超过100分的，也只有屈屈十几人而已，清美雕塑系研究生毕业，能有60分就算非常优秀了。”

“那个金在澈雕刻技艺这么高？！”经过这番比较，藏立民总算明白了清美面对的挑战是什么。

陈成钢也显露疑惑之色，“我看过他之前的作品，和这件有明显差距，这件可真是完美的古典主义风格，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的技艺进步这么大……但清美也不是没有学生能完成这个挑战。”

“谁？”藏立民马上问。

“雕刻有时候是一门经验之学，欧洲古典主义则像是被翻烂的字典，面对100分的挑战，其实不需要有100分的水平，只需要做到100分的准备就行。”陈成钢说。

“你的意思是……练习，让60分，甚至50分，变成100分？”藏立民也是艺术家，立刻明白了陈成钢所指。

“对，题目就在那，只要对着练习，翻古典主义字典，花几天去解，剩下就是刻上去的问题了，其实，成高远是很善长的，他肯定能做出来。”

提及成高远，陈成钢不禁叹口气，现在也没有这个学生的消息，他很担心。

“李不仔细想想也能做出来，可惜她现在在国外。”

“另外研究生中的沈秋明、王旭、宁丹红……五年级，就差一点，再年轻点的，泥模还没做好呢，想动手做大理石的话，只是技艺上就差得更远。”

雕塑系不止陈成钢这一个教授，也不止他工作室那五个研究生，他提名这些，都是清美雕塑系的佼佼者。

藏立民觉得好奇：“你怎么不说肖讷？”

“他做不出来。”陈成钢说。

藏立民更好奇了，“肖讷的天份和才情不是你学生中最强的一个么？你觉得成高远和李不做得出来，肖讷做不出来？”

“因为他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也就肯定做不出来。”陈成钢苦笑，“这题对他来说，恐怕太无聊了。”

“那等于肖讷不如金在澈？”

“只在这件作品、这种风格上，差至少20分吧，当然，其他人其实差得更远，这金在澈真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雕塑天才。”

……

陈成钢对肖讷的了解足够多。

或者说，肖讷太容易被了解了。

只要跟雕塑相关，肖讷都感兴趣，难度越高他越兴奋，但前提是要创作，要创新，像这种给别人雕像补眼睛的挑战，肖讷瞧都懒得瞧一眼。

即便现在罗宁拿着直播给他看。

肖讷也觉得无聊。

现在传播方式这么便利，金在澈挑战清美这件事，绝对是热点头条，便有人架着相机对着那具没眼睛的大理石雕刻直播，在被保安清理了一番之后，仍然遥遥远远的隔着一段距离在录制，观看者也众多。

“我要是有这个水平，我肯定上！”罗宁说，“不能让韩国人在清美校园里嚣张！”

罗宁这么说，自然是想让肖讷去。

“你去啊。”肖讷一边画草稿一边说。

“我不是没这个水平嘛。”罗宁说，“我到现场看过，金在澈的那件大理石作品简直完美，除了眼睛，一点瑕疵都没有。”

“完美就是平庸。”肖讷评价着。

“不平庸的，你仔细看看嘛。”罗宁想让肖讷感兴趣，把手机举到肖讷面前。

肖讷抬起头来瞪了罗宁一眼，怪他打扰自己创作。

罗宁讪笑着将手缩回来，这时他注意到，手机直播画面上出现了几个人，罗宁认识其中那个最高大的。

“沈秋明。潘教授的研究生。他要接受金在澈挑战？”

罗宁便兴奋起来，盯着画面看。

……

当天开会的现场。

雕塑已被移到一角，摆在一张桌子上。

几个保安围着，主要是不让学生们在这直播，瞧着倒好似保护这件雕像一样，给金在澈添了几分牌面。

沈秋明是个高大壮实的男生，走起路来颇具风生气势，典型的西北汉子。

他走到雕像前，瞧着雕像前摆着的刻刀凿子等工具，笑了声：“那韩国小子想得还挺周全。”

“沈哥，上吧！”跟他一起来的学生便催促。

“我先研究一下。”沈秋明开始瞧那雕像，并在心里模拟该怎么刻。

其实为古典主义雕刻加眼睛是一件并不难的事，因为风格就那么几种，要么是桃心瞳孔，要么是神明之白，前者更多是用于人，后者多用于神，眼前这个小孩基督像，就该是空白，以强调神的神性与肃穆之感。

也就是，只做眼部造型。

但，真是这么简单？

沈秋明望着那无眼雕像，额角渐渐流下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