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输赢
今年雕刻系最后一个案例考题的题目是：版画《新娘》。
随着喀嚓喀嚓的木刻声。
间歇伴随着一两声考生崩溃的大叫声。
这玩意没怎么学过啊！
刻出来的玩意自己都觉得傻叉啊！
每个考场都有点混乱，为安慰考生，甚至有监考老师指着其他考生说“你觉得他们会？”，这竟能有效安慰到被难到崩溃的考生，没错，大家都不会，一起死呗。
考生便嘿嘿笑着继续考试了。
一片混乱中。
偷偷摸摸的肖讷就显得不太惹人注意。
的确有监考老师注意到肖讷一边答题一边往外掏什么，也奇怪于肖讷在掏什么，毕竟这是艺考，完全没有做小抄的可能性。
但终是要管一管的。
“你兜里是什么？”
一个监考老师按住肖讷偷偷往外掏出的手。
手掌打开，一块巧克力映入眼帘。
“我饿。”
肖讷眼中冒着饥火的说，同时把那块巧克力塞进嘴巴里，监考老师缩手，不然他觉得自己手也会被啃，而且肖讷吃巧克力不剥皮，懒得剥，一边吃一边吐包装纸。
考场不允许吃东西，但肖讷这个饥饿状态，好像不吃下一口就会被饿死，监考老师只想提醒他千万小心别噎着。
三个小时，就在一片混乱中渡过，金在澈的表现很稳定，像是定海神针一般，这让监考老师们好奇于他为何会如此胸有成竹。
雕刻。
上色。
印纸。
只雕刻出来，当然不算完，还要印成画，这才是答卷。
绝大多数考生都未完成第一步，百分之三十的考生到达了最后一步，这其中又有百分之九十完全不成样子，结果奇形怪状。
这简直考成了一场灾难。
而这在一片灾难中。
有两份答卷的答案就尤其清澈与美观。
……
“0分。”
“10分。”
“负10分。”
怎么还有负的？
“要扣其他科目的分？”助理讲师问马绍武，没这道理啊，祸不及九族啊。
马绍武瞪他一眼。
扣什么扣。
纯粹是马绍武觉得这雕工太差了。
两千个考生，交上卷子来的不过几百个，能被一眼看出来不错的，也就几十个，剩下那些就是屎里挑粪的将就，所以这一场实例的判分尤其之快。
“这个，满分。”
马绍武挑出一个满分来。
众人看到这张画印质清晰，纹理分明，形体非常准确，特别是那新娘的裙摆，一层又一层飘舞律动，真切而飘逸。
的确值个满分。
“金在澈的！”陆帆叫了一声，并望向陈成钢，目光之中得意至极。
因为他知道，金在澈手中有丢勒之笔，丢勒尤其擅长版画。
陈成钢望了陆帆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兴奋。
陆帆则真正兴奋的嘴角都有点拧了。
继续屎里掏金。
再一份尤其出色的作品就映入眼帘。
“这个240，中世纪古典风格学得不错，但创新不足，如果没有前一份，他能得满分。”
马绍武评完，评审们复议，然后拆卷验分，整个流程要持续数天，基本上，按照过往经验，马绍武眼光很毒，最优秀的那些卷子，他的评分不会错，评审们要注意的是那些中或差的，别给人家冤枉了。
……
评分。
计分。
陆帆有点焦灼。
他盯的是肖讷和金在澈之间的分数对比。
素描：肖讷235，金在澈240，肖讷失分在基本功，金在澈失分在风格。
水彩：肖讷还是235，金在澈220，金在澈的“屁股”失分太多了。
对此陆帆的评语是:大傻叉！遇到神的题目就犯毛病！
速写：金在澈满分250，肖讷240，目前两人持平。
版画……版画上金在澈也是满分啊！
赢了。
终于赢了！
拆卷的时候。
评审们都在，连续数天的评卷，大家都疲惫了，包括马绍武老爷子。
办公室中，叠摞着几千份考卷，这些考卷都将被归案收集，其中最优秀的会对外公示，其他的则等着有哪个不服分数的考生来查阅。
而这次速写与实例两门课，马绍武提了两个满分，其他评审核验后也觉没有疑问，无疑是一项盛事，因为清美艺考很少会有满分卷，何况还在今年的考题这么离谱的前提下。
第一个满分速写是金在澈的。
实例考卷则正在拆。
陆帆已经提前预定第二个满分也是金在澈的。
双科满分状元可罕见。
如果不是金在澈画的那个“屁股”太离谱，说不定是两满分、三状元，那可是一段佳话，能被传颂几十年。
拆吧。
拆到满分版实例卷了。
大家都猜是谁，陆帆已经笃定是金在澈了。
陆帆盯着那拆卷讲师的手。
胜负分明吧。
我终于赢了你了你成钢！
从此你的人生是我的了……
“肖讷考得很好。”马绍武忽得跟陈成钢说，“这次版画刻得人体很精妙，比他以往作品进了一大步，是突然开悟了？我不信这个。”
嗯？陈成钢有些意外，马绍武为什么现在提肖讷，由于陆帆如此笃定，实例满分卷是金在澈的，所以陈成钢也这么认为了。
现在马绍武这么说，好像是觉得陈成钢给肖讷透题了一样。
那不就意味着……
看周遭人等一脸懵懂，马绍武说：“你们没看出这卷是谁的？这明明是在用大理石的雕刻方法雕版画，金在澈更擅长古典主义风格，像丢勒，你们看不出来？白瞎了你们这么多年的雕刻研究！”
一场考试，考得不止是学生，还有这些已经毕业的老学生，所有人都被马绍武说的脸面发红，又有点不信，等着那讲师撕下裱糊名字的贴纸，赫然有“肖讷”二字映入眼帘。
“不可能！”
陆帆一声暴叫。
是真的暴叫。
无法形容多么失望与愤怒的人才会发出这种怒吼声。
“这不可能！”
陆帆再吼一声。
他甚至要冲上去撕开这张卷子分辨里面是不是藏了一个迷惑人心的魔鬼。
被众人阻拦之后。
他原地站在那，木立半响，竟然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
“陈成钢，你就不能哪怕让我赢你一次？！”
“陈成钢！我他妈的认输了！”
“我就得不到一个完美的‘壳’？！”
“是你逼我的！”
“你完了！”
陆帆转身便跑，疯跑出去，像是一个冲进雨天的顽皮孩子。
这场景之诡异，令所有人都愣了一会儿。
这陆帆，不是疯了吧？
……
隔日。
去往工作室的路上，罗宁绘声绘色的给肖讷讲着昨天评分时陆帆的失态。
“陆帆像疯了一样哈哈，你考赢金在澈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艺考分数马上就要公布，清美内部已经知道，罗宁自然也是知道的，肖讷的分数，960，历年来艺考从未有过的高分，虽然只比第二名金在澈高了10分，但两人一起，甩出第三名足足100分去。
超分夸张，因为实例版画太难了，两个天才表现太杰出。
肖讷说：“这家伙可能脑子有问题。”
没错。一次输赢而已。就算再算上金在澈的那个挑战，也不过两次。往前数到双年展，那才三次。再往前什么美协主席、什么协会会长之争，也就有那么个七八九十次吧。
怪不得陆帆的人生充满了执念呢。
来到工作室。
罗宁见所有人都在，就笑着说：“老师，是不是要请大家吃一顿啊，庆祝肖讷终于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没错。通过艺考特招，文化课闭着眼睛也该能过了。
“就知道吃，忙着呢。”李不向肖讷招手，“快来干活！”
陆帆笑眯眯的望着这一切，仿佛他也是这个工作室中的一份子。
陆帆……笑眯眯……肖讷脑中掠过不解。
陆帆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陆帆。没人问，似乎没人觉得不妥，他就只好问了。
“老师当然该在这儿啊。”罗宁随口答。
“谁？”肖讷望向罗宁。
“老师啊，不认识你的老师了，清美教授，国内雕塑第一人，陈成钢大教授，当然，现在还不是你正式的老师，但再有四个月就是了。”罗宁指着陆帆笑着说。
肖讷瞳孔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