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的烦恼
月亮崖，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立在崖上，沐浴着夜空中洒下的莹莹月光。
二人向着海面远眺，不多时，男人向后退出了十几米，而几乎与此同时，那一身佣兵打扮的女性身上忽得冒出滚烫蒸汽。
不，那些蒸汽不是从她身上冒出来的，而是她释放出了超乎寻常的滚烫气息，将周围的空气中的水分一瞬烧至沸点。
而随着她周身沸腾的水汽越来越多，女人的身影渐渐被水蒸气构成的浓雾笼罩。
浓雾越扩越大，直到那些雾气在月光下的悬崖上形成一个几十米高的庞然阴影。
忽得一阵海风掠过，雾气渐渐散去，崖上赫然耸立的，是一只体长足有三四十米的鲜红巨龙。
那红龙一身火焰般燃烧的鲜红鳞片，头部生长着一对向后卷曲的黑色龙角。
仿佛能遮住半边天的巨大龙翼在她背后鼓动，掀起阵阵烈风。那条粗壮有力的龙尾来回摆动着，仿佛能将月亮崖上地皮都给掀起一层。
终于，围绕在巨龙身周的雾气散去，巨龙口中发出略显粗犷的沉稳女声。
“上来吧。”
转化成巨龙形态的罗莎琳对站在她脚边，还不及她一根脚趾高的卢安沉声开口。
仅仅是说话，她吐出的气息也将海边升腾起的水汽烧得阵阵沸腾，不断发出“呲呲”的水声。
但卢安显然对自己这位龙族朋友的龙形态十分熟悉，只见他衣摆下触腕涌动，整个人楞像是个半人形的章鱼似的，从罗莎琳脚上一路攀行到了罗莎琳背部，找了个舒适的落脚处站定。
“走吧。”
卢安沉声说着，此时他眼中不再有往日里沉积不散的阴郁，而是带上了无比坚定的目光。
“你已经将近两百年没有挑战过遗迹了吧？”
龙形的罗莎琳低声说着，语气中不乏担忧。
“这是为了主的荣光。我们是最先发现梦之使徒神骸所形成的遗迹的，不会有人比我们更早进入遗迹。”
“这我当然知道，但你身上已经融合了许多不同领域的超凡力量了，只要你的精神出现波动，就随时都有可能被体内的力量反噬，你确定这是进入遗迹的好时候吗？”
罗莎琳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质疑。
“这是主的旨意。哪怕主需要我立即消亡，我也会照做。”
卢安的话显然在罗莎琳的意料之中。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有大量水蒸气在她的巨口附近蒸腾。
“我只希望主对你的庇佑是真实的。”
罗莎琳的声音在夜空中飘散，而随着她话落，她背后那对宽大的龙翼迎风招展，在几次振翅过后，周身鲜红的巨龙从月亮崖上一跃而下，在即将触碰海面的那一瞬间，猛得振翅于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向着高空快速攀升。
————
“阿嚏！”
坐在床边的亚伦打了个老大的喷嚏，差点把鼻涕都给喷出来了。
他起身去盥洗台洗了把脸，不由得想起了刚刚罗莎琳突然而至的祷告。
【主啊，您为何要叫卢安去梦之使徒的遗迹？那会加剧他的疯狂！】
当脑中突然响起罗莎琳的声音时，亚伦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还没适应这样突然听到信徒祈祷，那活像有人在你脑子里装了个播放器，而你不知道播放器里什么时候会传出声音。
亚伦反应了能有那么两三秒，他虽然意识到了罗莎琳声音中的埋怨，但他没想到这位龙娘会在祈祷时对自己信仰的神明这么直接的表达出来。
可能龙族都是这么直接的？
亚伦有点慌。
他其实已经跟梦之使徒霍德尔约定好了，只要卢安进入遗迹，霍德尔就会赐予他暗影权柄相关的力量，至于他能容纳多少，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而之所以是暗影的力量，也是因为亚伦需要一个能够时时潜伏在暗影中的帮手，为自己后面的行动保驾护航。
卢安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只是亚伦没想到罗莎琳会对这件事如此紧张。
【呃……】
老实说亚伦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卢安体内拥有几个不同领域的超凡力量，可他不知道卢安还能承受多少。
但霍德尔也保证过，深入遗迹的探险者如果想活着出去，就只能吸纳自身能够容纳的分量，但凡超过一点，他们都不可能活着离开。所以亚伦觉得，卢安肯定不会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去贪图更多力量。
他本来觉得这一切都安排的挺好的，可谁知道罗莎琳会突然在事后向他祈祷。
亚伦还在心中措辞，谁知罗莎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主啊，您听到我的祷告了吗？我相信您已经听到了。卢安的身体可能无法再承受更多馈赠了，我知道这是对您的不敬，但能否请您收回您的旨意？】
亚伦擦着脸，又止不住皱了下眉毛。
神明的旨意总不能说撤回就撤回吧？又不是小孩过家家。
可万一自己拒绝，导致罗莎琳背弃信仰呢？
想到这儿，亚伦开始有点紧张了。
他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些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了。
可他还需要罗莎琳化作巨龙形态，将卢安带到外海遗迹，然后再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啊。
否则他就只能叫卢安去租船了，而在这种时候到莱斯港租船？
就算卢安有办法不被治安官怀疑，他也一定逃不过两大教会的眼线。
而就在这时，罗莎琳的祈祷声再度响起。
亚伦头大。
而当他转头看见瘫在座椅上的哈尔肯·诺顿时，他的头更大了。
放着这么个大活人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怪吓人的，但看看自己这间小屋，亚伦又觉得把人藏床底下，反而是另一种渗人法儿。
想来想去，他还是把哈尔肯挪到了衣柜里。
看着身体七扭八歪被塞进衣柜的哈尔肯，亚伦有种杀人后藏尸的既视感，怪诡异的。
而就在同时，罗莎琳的祷告再度响起，把亚伦念得浑身一颤。
【主啊，您会庇佑卢安·埃切维里亚，对吗？您不会让他陷入疯狂的，对吗？仁慈的主啊，您……】
罗莎琳的声音在脑中连绵不断，亚伦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会的。】
他沉声答复。
终于，他的脑中安静了。
而此时天也彻底黑了。
亚伦伸手关上衣柜，转身出门去了位于一楼的佣人厨房找吃的。不单是喂饱自己，也要喂饱衣柜里的哈尔肯先生。
只是当亚伦从一楼端着两人份的晚餐回来时，他发现他的房门居然是开着的。
亚伦心底一颤，他记得自己明明用钥匙锁了门的。
顾不上手中的餐食，亚伦放下托盘，快步跑回屋中。
而看到屋内情形的那一刻，亚伦的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衣柜的门大敞着，哈尔肯·诺顿还在里面，昏睡着。
而在他房间的卧床上，一位身着白色蕾丝睡裙的褐发少女正坐在上面。
她蓝宝石似的眼中闪着炙热光彩，对亚伦露出了一个无比甜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