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仍在愤怒
卢安·埃切维里亚拿着从祭台上拿下的烛台缓缓在前引着路。
他看出主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但他没敢问。
因为每次他侧头望向主的时候，亚伦·普雷斯那张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懑。他的两条眉毛快要皱成两条扭曲的毛虫，嘴角也向下压着，时不时还会抽动一下。
显然，主仍在愤怒。
这是理所当然的。
卢安默默想着。他作为造物主的虔诚信徒，当然也对那些霸占了主的权柄，抹除了主的存在的异端感到无比愤怒。
以前卢安都是靠祈祷来平复心情的，但现在，这显然不是个好选项。
卢安只得一路配合着主的步伐，亦步亦趋地为祂照明前路。
随着昏黄烛光的牵引，林彦逐渐能看到一抹天光从昏暗岩洞的尽头射入。
渐渐的，他视野中的景象变得愈发真切。迎着阳光，林彦止不住抬起手臂，去遮挡光线，过了那么一两秒的功夫，他才渐渐适应。
随着一缕带着咸湿气息的风迎面吹来，林彦看清了洞外的光景。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蔚蓝无垠的海。
似乎海景天然就对人有着治愈的能力，林彦一时间看得怔住，仿佛海洋的广阔能尽数收容他心底的无数句麻蛋似的，让他在来到这个异世界后首次感到了一丝松弛。
林彦望着眼前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海出了神儿。恍然间，他感到一丝莫名熟悉却又诡异的气息从远海飘来，林彦说不上来那像什么。
好像海中藏着什么他记忆中早已淡忘的东西，又好像是他在冥冥中生出了一种直觉，而那直觉指引着他追寻向眼前莹莹闪烁着的海平面。
林彦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想起卢安之前说的，梦之使徒的神骸，就在距离莱斯港外海三十海里的深海中。
难道……自己是感觉到了梦之使徒的气息？
乍一想，林彦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只是还没等他从那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收回目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林彦吓得一激灵，他侧头一看，眼珠差点没从眼眶里给瞪出来。
好家伙！女……女人？
女人从岩洞上方的岩壁上直接跳了下来，正正好好落在距离岩洞入口三四米远的一条狭长小径上！她但凡再往外跳几厘米，那一只脚就要踩到小径外的悬崖下去了。
我咧个去！
林彦顺着女人脚踩的位置，又看看自己脚下。他这才惊觉自己与卢安所在的这处岩洞，竟然是处在海岸边的一处几乎垂直于海面的崖壁上的！
想要从岩洞回到地上，他们只能走那女人脚踩的狭长小径。而那条乱石嶙峋的小路仅有不到半米宽，走错一步，那脚下就是波涛翻滚的大海。
林彦止不住倒吸过一口凉气。
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拖着这副钝痛酸胀的身体回到崖壁之上。
可那突然从悬崖上跳下来的女人可没管林彦怎么想。她迈步朝着他与卢安二人径直走来，不，她是朝着卢安径直走来。
林彦的目光止不住打在女人身上。
那是个披着火红色波浪长卷发的高挑女人，她穿着类似中世纪佣兵的亚麻色上衣与褐色长裤，腰上还系着一条绑有三把匕首的皮带。
那条在她腰上缠了两圈的皮带，将她上身与臀部的曲线完美凸显了出来，竟让林彦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直到那女人朝他投来锐利目光，林彦方才窘迫看天。
他注意到女人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与她面上那一双带着野性的，艳红欲滴的眼睛——她那双瞳孔异常的红，红得就像有火在她眼里烧！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字面意义上的烧！
林彦暗自惊叹，他怀疑这女人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从始至终，女人的注意力就全在卢安·埃切维里亚一个人身上，林彦看着女人一脸严肃地走向卢安，眉尖不住轻挑。
这是……来找事的？
林彦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默不作声地往远离卢安的方向挪了两小步。
“卢安，阿博特和贝恩呢？你为什么不等我就跟他们下来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城里都乱成什么样了！”
女人一脸严肃，声音中带着责备，但她眼里全是对卢安的关心，林彦看得很清楚。
“罗莎琳……”
卢安反倒是一脸镇定，或者说，他是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而是在那个叫做罗莎琳的红发女人说完后，转向了林彦这边。
“我的仪式成功了，主已经复苏，罗莎琳，这就是主，是我们苦苦追寻了那么多年的主！”
卢安眼中带着丝狂热，而罗莎琳此时也将目光移到了林彦身上，但她投来的是审视的目光，显然心中还存有疑虑。
“他？”
罗莎琳双手抱臂，将她衣衫下挺立着的傲人胸部向上挤压了些许，在薄薄一层的麻布衣衫下显出浑圆的曲线。
林彦干咽了一口唾沫，尴尬看天。
“亚伦·普雷斯？看起来……他现在仍然只是个凡人啊？”
罗莎琳的反应在林彦的意料之中，只是卢安听见这话，一下绷不住了。
他双腿一弯便跪倒在林彦面前，伏低身体时差点没当场给林彦磕出个响头。
“主啊，请原谅罗莎琳的不敬，仁慈的主，罗莎琳绝非那些背弃您的异端，她是一名龙族，龙族从未遗忘您的伟绩，他们仍对您怀有虔诚。”
卢安是战战兢兢地在向他的主求情，只是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把林彦给整不会了。
龙族？
那种龙？
蓝星西方神话里那种？
那她实力不是超强吗？
等等！
我现在是主。
对，主！
林彦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一脸郑重地看了看卢安，又看向罗莎琳。
“嗯，我知道了。”
他沉声说着。
原主富有磁性的低音是真好听，但林彦是真怕自己驾驭不住。
“起来吧，卢安，还有这位女士，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城里乱了？能详细说说吗？”
其实林彦想问的可太多了。
给我讲讲龙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呗？姐姐现在的人类外貌是拟态还是变身？变身的时候需不需要脱衣服啊……凡此种种。
但理智告诉林彦，不合时宜的好奇只会害了你。
所以他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了自己最该了解的。
城……
通过亚伦的记忆，林彦知道罗莎琳所谓的城，应该是红枫堡所在的普洛兹城，这是卡斯特尔伯爵领的主城，也是洛林帝国西北部最繁华的城。
而倘若城里出现了骚乱，那伯爵大人必然会派人镇压，城堡里想必也会乱作一团。
“……呃……好。”
罗莎琳也被卢安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她望向林彦的目光中仍带着点点疑色，但听到林彦的问话，她的态度显然比刚一见到时好了许多。她匆匆赶来，其实就是为了向卢安传达这个消息的。
“如果您真的是那位造物主的话，请原谅我的冒犯，伟大的主，如今梦之使徒残存的力量已经从莱斯港逸散到了普洛兹城，无论是红枫堡还是普洛兹城内，都有人因为无休止的噩梦与幻觉而发疯。梦境教会已经派来了他们的高阶神官负责调查此事，如果您真的是那位造物主的话……”
罗莎琳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对着林彦沉沉开口。
“请您尽快唤醒梦之使徒，回收权柄，否则等梦境教会反应过来，这份力量会归于谁手，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