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期而遇
走到尚处在躁动中的北门前，亚伦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他身上还穿着当时自己被打晕后的那套仆人服。
上衣是带着燕尾的黑色礼服样式，礼服左胸的位置上还用丝线绣着卡斯特尔家族的徽记。现在那上面沾着些灰尘，而他腿上那条本该笔挺的黑色长裤，也已经被压出了褶皱。
亚伦身上唯一还算得上体面的是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
摸起来，那像是用蓝星的高档棉布制成的，穿在身上很舒服，而且不易出褶。根据记忆，这种衣料是由海对岸精灵王庭治下的绿光编织厂生产的，在洛林帝国是妥妥的高档货。
虽然亚伦不知道是不是穿着这种衣服的人，身上都有可能带点绿，但单凭着这套衣服，他就已经跟北门前那群吵吵嚷嚷的平民天然划开了界限。
亚伦依循记忆理了理自己的黑发，挺直腰杆，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神色坦然地朝着正在维持北门秩序的卫兵走去。
“你好，这位先生，我是泰伦斯·卡斯特尔伯爵大人的贴身男仆，昨天出城办事花了些时间，今天才赶回来，请问我现在能进城吗？”
亚伦开口时特地带上了点洛林贵族间特有的腔调，给那身着轻甲的卫兵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反复把亚伦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过了一分多钟，才终于理清了眼前的状况，愣头愣脑的开了口。
“我……我得去向长官汇报，请您稍等片刻！”
说完，那名卫兵便一溜烟地跑进了城门。
亚伦对这反应还算满意。
这口音，包括说话时的神态举止，原主可都是下功夫练过的。
五年的勤勉，足以让他在伯爵的贵客面前也表现得风度翩翩了。守城门的卫兵或许不认识他，但他肯定不会不认得他言谈举止间的做派！那是平民模仿不来的。
不一会儿，亚伦看到城门后出现了一位重甲骑士的身影，他没有骑马，但他胸甲一侧的纹章上，刻着象征着卡斯特尔家族的长柄大剑与枫叶底纹。
显然，他应当是效忠卡斯特尔家族的骑士，而今正负责这座城门的防卫工作。
在那位骑士先生走到足够近的距离时，亚伦适时地对他行了一礼。
只是一个简单的鞠躬，幅度不高也不低，显得不卑不亢，又能适当的体现出自己对对方的尊敬。
原主一向是精通此道的。
以至于亚伦仅凭借着肌肉记忆，就能将这一套看似简单实则需要经年累月练习的礼仪施展得潇洒且自然。
“您好，尊敬的骑士先生，我想您已经知道了我来此的意图。”
亚伦又说起了贵族腔，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再多说些什么，没想到那位骑士一看到他礼服外套上那枚丝线绣出的纹章，便已然点头应允。
“嗯，请进去吧，先生。不过现在城里并不安稳，请您务必小心。如有可能，也请您向伯爵大人带话，说北门一切正常，约翰·马歇尔骑士正忠诚地履行他的职责，为我们的城市带来安宁。”
安宁？
亚伦止不住瞄了眼仍与卫兵纠缠在一起的混乱人群。
所以……这算是北门一切正常？
亚伦面上不动声色，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眼前的高出他整整一头的骑士点了一下头。
“我会的，马歇尔先生。”
他淡淡说着，而听到这话，那位约翰·马歇尔终于侧开身子，给他让出了一条能够直通北门的小道。
亚伦随即不急不缓地穿越北门，进入普洛兹城。
直到感觉不到那位骑士在自己身后注视的目光后，亚伦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异世界的人情世故？
资深社畜林彦不由得暗自感慨。
按道理，伯爵的男仆也还是男仆，身份地位上根本比不上一位受封的正式骑士。可谁叫他是伯爵大人的贴身男仆呢？哪怕是城堡里的那些大骑士，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这就是作为伯爵亲信的好处，是原主苦心钻营想要得到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这个贴身男仆的差事，还能不能保住是说不准了。
但原主也不在了。
所以亚伦倒不是很在意未来自己职位上的变动。他要追求的东西，可不是区区一个伯爵领。
————
忍着周身的疼痛走在普洛兹城的大街上，亚伦费了老大劲儿才维持住自己平静淡漠的表情。
大抵是红枫堡发布了城市戒严令，如今的普洛兹城的街巷中少见行人，唯有偶尔路过的卫兵和黑衣牧师会在大街上走动。
而当他们看到亚伦胸前的纹章，也都会礼貌的让开路，默许这位举止优雅的男仆从自己眼前经过。
只是路过那些黑衣牧师时，亚伦的内心可一点也不平静。
他认得那种版型笔挺的纯黑长款牧师服，那些都是梦境教会的牧师！
虽然洛林帝国的主要信仰是爱神，但梦境教会与圣光教会也在帝国境内有分布。
只是平常别说是梦境教会的牧师了，亚伦就连梦境教会的信徒都很少能见到，如今城里出现了这么多梦境教会的人，显然红枫堡已经与梦境教会高层取得了联系。
伯爵恐怕是想借助梦境教会的力量，清除城里四处蔓延的噩梦与疯病。而梦境教会也倾巢出动。
他们怕不是动员了整个卡斯特尔伯爵领乃至附近区域的神官与牧师，否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梦境教会的人！
想到这儿，亚伦面上平静的神情显得有些僵硬了。
他加快脚步，朝着红枫堡的方向走去。
凭借着原主的记忆，亚伦没费多少功夫，就赶到了红枫堡那扇威严高大的正门前。
此时在红枫堡正门执勤的是加里布埃尔·洛伦骑士，以及他忠诚的狗头人卫队——
这位加里布埃尔·洛伦，亚伦是认识的。
那是个性格开朗的大个子，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就已经觉醒了超凡之力，成为了一名正式骑士。他还当上了红枫堡的防卫小队长，从城堡的狗头人卫兵中收了一位金毛大耳的狗头人，当自己的骑士学徒。
这事刚传出来时，城堡里的佣人们还议论过好一阵儿。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眼中，狗头人一类的兽人，都是野蛮与愚钝的象征。
所以洛伦骑士收一只狗头人做自己的骑士学徒，当时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就连原主都曾暗地里嘲讽过这位骑士。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亚伦只想尽快回到红枫堡，收集更多有关梦境教会的信息。
然而他刚想去与洛伦骑士打招呼，只见红枫堡正门所对的长桥内，走出了一队人马。
在最前面领头的，正是一身银色甲胄，金发碧眼的劳伦斯——那位统领着红枫骑士团的白银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