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荧惑放血光
金乌飞、玉兔走。
忧愁费晷景，日月如跳丸。
三日时间眨眼而过。
卯时刚至，天蒙蒙亮，大商朝臣已经候在宫门外。
闻仲、黄飞虎、比干、商荣各领一列，身后站满了朝臣，各按官位大小依次排列。
闻仲身后跟着司天监太师杜元铣、以及殷商大祝等祭司。
黄飞虎身后站满了武将、勋贵，身披甲胄。
比干身后则都是身穿玄鸟纹锦衣的宗室族老，包括微子启、微子衍、箕子等人。
至于商荣，他是文官之首，一众上大夫跟在后面，个个手执笏板，面色严肃。
殷郊虽然是太子，但是尚未成年，也没有官职，还没有资格入朝会参政。
很快，朝钟响起，闻仲和商荣比干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后鱼贯进入玄鸟大殿。
这里是历代帝王主持朝会的地方，到处都是大商图腾玄鸟飞天纹，威严肃穆。
纣王身穿十二章衮冕服，端坐王位，霸气侧漏。
此时的纣王刚刚即位五年，治国的干劲还没有消退，能文能武，还不是后世的暴君。
大商如今也是万民乐业、八方宾服，朝野上下一片和睦。
一众朝臣先是商讨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治国之策，眼看国事说完，司天监太师杜元铣第一个站了出来。
“大王，臣有事启奏。”
纣王诧异，司天监太师虽然位列三公之一，但是职位特殊，平素都是背景板，上朝一般也从不说话。
如今竟然有事启奏，只一下子就引起了纣王的兴趣。
“卿有何事要奏？可是司天监又要造观星楼？”
在纣王的印象里，杜元铣五年来只上奏过一次。
那就是司天监要造观星楼，缺钱了，来要钱的，故而有此发问。
杜元铣摇摇头，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惊慌，扑通一声跪下，厉声高呼。
“大王容禀，臣前日夜观星象，见荧惑放血光，帝星飘摇，此乃上天示警，大商战乱将起。”
轰隆....
杜元铣的话像是一颗巨石落入深潭，朝会上下人人惊骇。
纣王原本漫不经心的的模样消失，满脸的严肃，凝声道：“星象繁乱，爱卿可看清楚了？”
“大王，臣亦惶恐，故而昨日闻太师刚刚归来，我二人再次夜观天象，发现确实如此，不敢有丝毫谎言。”
纣王一听这话立即看向闻仲，“太师，您是修行之人，道法高深，不知星象示警可为真？”
闻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二话不说，立刻站了出来。
“大王，星象示警为真，大商战乱将起，需得早做准备。臣冥思苦想，有些愚见，请大王斟酌。”
“哦？太师已经有了对策？”纣王眼睛一亮，对闻仲越发尊重，“太师有何高见，速速道来。”
闻仲丝毫不慌，深吸了一口气，侃侃而谈。
“其一，大商已有数十年不曾掀起战乱，十关一县的将士难免松解，臣身子骨还算硬朗，且向大王讨个差事。”
“是何差事，太师直言便是。”
“臣欲巡查十关一县，点阅三军，屯军练兵，特向大王讨个定疆大使的封位。”
纣王听后一笑，大手一挥，“太师为国为民，乃是大商之幸，此事孤准了。不知太师第二策为何？”
闻仲没有接着回答，只是躬身下拜，正色道：“臣为封疆大使，还差些人手辅助，今日斗胆，特向大王讨要两人。”
“太师要何人？看上哪两位将军不妨直说？”纣王想了一圈，只以为他是要两位武将协助练兵。
只是闻仲的回答出乎了纣王预料。
“臣所要之人为中大夫费仲、尤浑。”
“费仲、尤浑？”纣王诧异，不过也不在乎。
只是区区两个中大夫而已。
虽然二人很会来事，从不与自己对着干，他正想找个机会把二人升为上大夫，用以抵御越发难缠的直谏大夫梅伯等人。
但是闻仲既然开了口，他自然是不能驳了面子的，便道：“既然太师开口，此二人可为随军大夫，和太师一同巡查大商。”
朝臣队列里，费仲、尤浑面色大变。
他二人知道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是躲着闻仲走。
没想到竟然会被闻仲看上，心中惊慌，想出列求情，却又惧怕闻仲的威势，只是张了张嘴，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多谢大王。”
闻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收敛，继续道：
“其二，臣观太子殿下此次征讨轩辕坟妖族颇有大将之风，深得大王敦敦教诲，已是人中龙凤，故而见猎心喜。”
“若是大王允许，此次巡查大商臣想带上太子殿下，一来可让太子继承我的兵法，二来战乱将起，待太子学成归来，也可替大王出征，威慑敌军。”
“你想带殷郊一起？”
纣王顿了顿，有些为难道：“太师该是知道规矩，太子不可轻易离开王宫，上次孤准许他出征轩辕坟，是想让他见见世面。
“如今您要带他巡查大商，耗时弥久，只要出了变故，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稍候再议。”
纣王碍于闻仲的面子，没有把话说死，但是其中拒绝的意思众人都听得出来。
闻仲也不恼，他只是开了个头，主要的说客可不是他，后面自然有其他人接上。
接下来要说的第三件事，才是此次朝会的重中之重。
“其三，大商战乱将起，必然和八百诸侯脱不开干系。臣斗胆谏言，请大王下令，要求八百诸侯质子朝歌，而且必须是嫡子，子嗣较多者，必须嫡子和次子一同为质。若是诸侯谋反，先杀其子，以儆效尤。”
闻仲疾言厉色，话里充斥着刀光剑影，滚滚杀气冲天而起。
纣王已然愣住，饶是他见识不凡，也没想到闻仲这个法子。
“质子？”
纣王眉头紧皱，满脸不悦：“太师，孤正值壮年，自问威仪不差历代先帝，诸侯叛乱，屠城灭族便是。”
“若是行质子之策，岂不显得孤无能，此事休要再提。”
闻仲见纣王拒绝得干脆，丝毫不出自己所料，二话不说，直接跪下开始飙戏。
“大王，荧惑放血光，此乃死兆当空，天下必然要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闻仲神色凄苦，整个人都显出颓势，以头抢地，悲声高呼：
“臣无能，修行不精，算不出八百诸侯会有何人叛乱，故而想了此愚招，损了大王声威，请大王降罪。”
他以退为进，把纣王捧得高高的，只是声音越发凄凉。
“臣有罪，才疏学浅，不及大王万一。”
“臣尸位素餐，不能挽大厦之将倾，无力救大商于水火。”
“臣有负先帝之托，将来为国捐躯，亦无颜面对先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