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帝威权，万魔攻城（五千字）
咚——咚隆——
空中不断有金色光辉毁灭。
正魔双方静静注视着斗场内的战斗。
不，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那一只只从黑暗碎片探出的手臂抓住金色巨人。在谭亨的惨叫中，一点点撕扯法相真身。
无法挣脱，无法反抗。
在无穷无尽的魔意包裹下，谭亨连活动的空间都没有。他只能疯狂将法力注入“纯阳法相”，妄图修复破损的法相，让自己的道果得以延续。
可根本没有意义。
在上千只魔臂的撕扯下，谭亨的法相逐步走向破灭。甚至在法相毁灭的同时，谭亨记忆中有关“元婴”“法相”两个境界的感悟在逐渐淡去。
不仅是肉体，谭亨的道果正一点点被周天野磨灭。
“大师兄！”
神火门众弟子按捺不住，纷纷起身冲向斗场。
可不等靠近，便被斗场覆盖的黑暗魔气弹飞。
周天野认真之下，谭亨尚且没有反抗之力。更遑论神火门这些师弟师妹？
“爹——”曲灵玉赶紧看向曲烈峰。
虽然自己出手强行救人，会违反规则。但想到大徒儿如今经历的“酷刑”，曲烈峰也忍不下去。
他缓缓站起来。
“这一场，我们认输。”
极阳罡力冲上斗场。
“礼赞弥罗上尊。”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却见魔道看台上空浮起三尊渡劫高手，联手挡下神火门主。
天魔长老朗声道：“我等事前设立规则，曲门主也在场：‘除本人呼喊外，外人弃权一概不作数’。门主想要放弃，不如喊话谭亨，让他主动认输。”
曲烈峰脸色难看，怒视冯良。
认输？
如今谭亨被控制五感，还能开口说话认输吗？那惨叫声，都是魔星阿耶故意为之。
他能不能认输，完全看“魔星阿耶”愿不愿意放过他。
……
疼，从未有过的剧痛。
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呐喊，在哀求，在惨叫。
可唯独自己的意识无比清醒。
谭亨还清楚自己是怎么败的。
没有任何魔咒，邪术。
只是纯粹的领域压制，无与伦比的魔意驱使无相魔气，硬生生碾碎自己的一切防御，把自己的法相直接抓到半空，一点点磨灭摧残。
“这魔头的魔意、领域，竟这般强横？莫说那些帝子，便是经年大魔也不过如此吧？”
“给你一个活命机会，臣服于我。回头亲手杀死你师父，将他脑袋割下来，我便饶你一命。你看可好？”
周天野的声音在其耳畔回荡。
谭亨强忍剧痛，努力掐灭自己的求饶念头。
求饶？
宁死，也不向魔道屈服。
这份坚韧意志在无量魔意冲刷下，竟也有升华蜕变的趋势。
察觉这一点，周天野却并不在意。
就算神识与道心升华蜕变，距离我的层次也差好几段呢。
……
“看一次震惊一次，这厮重修之后的魔意比曾经，更强大了。”
刘奕香隐在人群中，默默看着空中的“魔星阿耶”。
魔意，类比神识。
是精神念力的升华。却又不仅仅是精神力，更融入一个人的理念、意志。
目标越高，执念越强，魔意也会越纯。
魔道流传一句古话：不疯魔，不成道。
越疯狂，越发癫，魔意纯度越高。
曾经的周天野便是如此。
在天王山的追杀游戏中，他不断压榨自己，逼迫自己，魔意越见精纯。
而比起曾经，周天野如今彰显的魔意更有一种净洁，或者说返璞归真之态。
“重修——的确有用？”
刘奕香暗暗琢磨。
……
皮魔研究童密记忆，也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自己是不是也要选定一个宏大目标，以达到“蔑视众生”的心理优越感？
他清楚，周天野的魔意不仅是运用精妙，更是立意高远。
大千红尘只是我浮黎一梦。
仅这份贬低天地，蔑视众生的心态，就让他在无形中占据上风。
他如今玩弄谭亨，真如同碾死指尖蝼蚁一样轻松。
“血魔道这边的长老们教导，魔意不能脱离实际，不能寻找不切实际的目标。”
我要成为魔帝，我要杀尽天下，我要把天下人统统奸淫一遍……
用类似的目标作为未来道路，以此升华魔意。的确可以在心理上，占据些微优势。可随着修行日久，极大可能会走火入魔，甚至死亡。
说到底，魔意只是魔道十境中的第二境界。是众多低阶魔众必须迈过的门槛，是入魔门槛。
用一个邪恶念头作为目标，自然可以提炼出恶毒、险恶的魔意，对凡人形成压制。但魔意提炼后，又该如何维系？
如果不能沿着自己选定的道路坚定走下去。在半途自我否定、心灰意冷，清楚认识到自己根本做不到目标。
那么，这份自我认知上的挫败，会让魔意马上破灭。轻者重修，重者暴毙。
“新晋魔徒力量弱小，定下大目标很难完成。而挫败、懊悔等念头反而会影响魔意升华。因此，魔意一般不会选定太高目标，会脚踏实地出发。唯有……”
唯有周天野这样重修的人。
因为见过高处的风光，所以才有信心与胆量，发下一个打压众生，蔑视天地的宏愿，并以此升华魔意。
许众生浮黎一梦，将天地纳入掌中。换成初来乍到时的周天野，尚不敢生出此等心思。
“我是天生的大魔。虽然魔意受到生前约束，但……但如果我肯重修的话……”
皮魔已经是魔骸蜕皮后的产物。但如果我让“皮魔真身”再蜕变一次呢？
这个念头升起，皮魔再抑制不住。
摒弃生前的魔意，我也可以升华属于我自身的魔意。
而有过高层次的见识，我的魔意必然比生前魔意更胜。
……
多番玩弄后，谭亨的喉咙已发不出吼叫。
曲烈峰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向斗场。
“等等——”
鲲鹏府主赶紧拦住他。
“谭亨在他手中，你如何抢夺？”
他低声传音曲烈峰。
曲烈峰面色一震，双目惊怒不已。
可再看向已经几乎没气的谭亨，还是强忍下来，默默对鲲鹏府主点头。
很快，鲲鹏府主与天魔长老联络。而那位天魔长老也向“魔星阿耶”递话。
“曲烈峰愿意支付十万金珠，换取你留谭亨一命。”
“十万？他徒弟就值十万吗？”
周天野回了一句后，继续折腾谭亨。
一点点捏碎骨骼、截断经脉。
“十五万。师弟——到此为止吧。我怕他发疯，真跟我们不死不休。”
“行吧，给冯师兄一个面子。”
空中的处刑戛然而止。
那一刻，众人看到一尊比千丈金身更加庞大的黑暗魔躯。
仿佛整座天穹都是黑暗魔躯的一部分。
“幻……幻术？”
“不，这是他的领域啊——夜摩境界。”
净光王一脉借鉴融合北方魔教的光暗阴阳法。越强烈的光，会缔造更纯净的暗。
“谭亨输得不冤，”鲲鹏府主轻叹，“以极阳之力化作光，正好被夜摩之力反制，映射无边幽暗。他的极阳罡力越强，其所对立的暗面也就越强大。他所对抗的，不只是魔星阿耶，更有他的一份力量。”
神火门众人此刻顾不得听他解释，纷纷下场将谭亨救回。
此刻谭亨昏迷不醒，而他浑身经脉俱断，骨骼全数粉碎。哪怕心智、神识由此蜕变，也已成废人。
“来吧，第五场准备开始吧。”
空中的黑暗缓缓退去，魔星阿耶在离去前，帮项铁松将斗场恢复原样。
“一胜一负二平。最后一场，不要让我等失望。”
……
墨色自斗场退去，弥天阁中再度出现一道幻影。
看到他归来，皮魔马上把自己打算重修的想法告知。
“唔……可以。但建议你魔胎境后再行尝试。魔意这东西，相当于神识与道心的结合，是我等魔道的根本。自三千七百年前，我等将‘魔识’替换为‘魔意’后，魔意便是我等修行的核心要务。
“但一味追求魔意极致，反而会因为过于极端，失去冷静，继而“走火入魔”，成为没有理智的疯子。天魔正教等魔门大教内都有禁区魔窟，里面关押许多发疯的魔众。在正魔大战中，他们便是炮灰。”
简单指点后，周天野继续操纵幻镜，观察最后一战。
这一战的结果，周天野早有预料。
平局耳。
正魔双方那么了解彼此，就算项铁松、段重霄中的一人将败，也会果断拉上另一人一起输。
而平局，恰好是最符合周天野期待的。
乱起来，打起来。
魔道强行围攻渊阳城，那才是他的目的。
用整个渊阳城进行血祭，弥天阁下面的魔阵才是真正完成。
……
最终决战来临，清光与魔煞爆发震彻天地的轰鸣。
仙剑出鞘，惊芒游龙照耀穹天。无数柄青光剑气在空中结阵。
“天之魂，仙之灵，九霄之清气……”
咒言吟诵，青光剑气徐徐转动阵法，赫然是“九霄落魔阵”的衍生剑阵。
“是了，那剑鞘阵图在他手中，在天清宗放置几千年呢。”周天野恍然。
阵图在手，天清宗岂能没有研究？
对此，项铁松也不甘示弱。
“大帝威权！”
血色光晕笼罩项铁松，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上多出一套狰狞兽铠。
“这是什么？”
修罗玉等人神情诧异。他们察觉到这股力量涌动时，暗中激活的“魔帝之力”。
可这份力量，这个秘法……
弥天阁，周天野坐正身体，直直盯着项铁松。
“魔帝之力还能这么用？这是中央魔教遗留的不传之秘？”
铠甲披身，项铁松挥舞黑色铁枪，硬生生在清霄剑阵中杀出一条道路，与段重霄近身搏杀。
皮魔看了看镜子，然后默默看着低头沉思的周天野，他口中不住嘀咕。
“厉害啊，连我都没想过，竟然还可以这么弄。我的秘匣，原来可以有这重用处。”
皮魔疑惑问：“这瞧着，和你提及过的‘太岁宫册封十二神煞’相类？”
“嗯，原理差不多。魔道的确有类似的手法。魔君分割自身‘魔国权柄’，可以让其他魔众临时具备魔君权能。当然，代价极为惨痛。”
你要是渡劫期高手临时用一用魔君权能也就罢了。魔动、魔胎层次的小修士胡乱借来魔君之力，怕不是自己的肉身都会被魔君权能碾碎。
“我在太岁宫运作的仪式名叫‘都天秘仪’，以一与十二形成奇妙的链接。可以将力量赋予十二人，也可将十二人的力量收归己用。不过我也没想到，秘匣竟然可以替代魔君权柄，进行权能赐予。”
魔帝？
皮魔回忆童密的记忆，心中明悟。
魔帝力量从何而来？
魔君最强者谓之“魔帝”。但魔帝的力量还有另一个重要关键——异星。
皮魔下意识抬头，望着天空那颗烁烁明明的红色魔星。不论白昼与黑夜，自三千七百年前的哪一天，这颗星辰便一直悬在天空，昼夜不动。
正是这颗星辰存在，魔道才迎来变革，两度诞生魔帝。
“魔帝之力，应该是一种位格比魔君更高的力量。”
想到自己在蒙境的见闻。
周天野之所以如此自负、自大，不也是靠着蒙境，或者说他得到的那一份魔帝力量。
“喂——如果他们通过你的身体获取魔帝大权。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在借用与你同源的力量？”
“不是。”
周天野仔细感应后，摇头道：“魔帝传承，是异星力量注入我体内，让我的身体充斥一种比魔君本源更高规格的力量。这股力量需要我不断吸收、转化、才能变成专属我的魔帝力量。”
这便是周天野的帝魂由来。
“天王山分尸时，我的身体充斥大量、不归我掌控的魔帝力量。被他们取走后，配合他们体内的弥罗魔种。理论上，这份‘无’属性的魔帝之力已经染上弥罗魔帝的色彩。换言之，他们的魔帝大权更接近弥罗魔帝册封——是魔网对他们的加持。”
不过……
对上了，这就跟自己的占卜对上了。
周天野为自己进行过一次魔占。
其结果是三个数字。
一，十二，十三。
周天野很敏锐的想到“都天秘仪”，假借众魔之手切割自己。一分十二，复归本源，成就魔帝真身。
之所以说是十二份，是因为影子不具备真正的魔帝力量，仅是周天野意志的沉眠，是周天野真名概念的具现。
也是通过影子，周天野才能从容归来。
而十二部分肉体秘匣组合回归，也需要通过影子进行弥合。
影子的作用，类似于胶水。
突然，皮魔感觉到自己身边涌动的气息。
只见一个秘匣浮起，周天野身上的气息来回转化，体表也多出一套银光闪闪的铠甲。
“这是？”
“魔帝大权。唔，但不是我的，是弥罗魔帝的。”
语气中，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厌恶。
很快铠甲消失，周天野继续利用秘匣激活魔帝力量。而这一次，他身边的气息变化为一团斑斓彩雾。
皮魔能感觉到，这份权能比起弥罗魔网加持的力量，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这就是浮黎加持的权能了。”
果然，魔帝元能是一份“无”的力量。需要特定的魔种进行“染色”。以帝魂赋予相应的色彩，可以变化为类似那位魔帝风格的权能。
弥罗魔帝崇尚战斗，是战魔一系出身，他赠予的权能自然类似于战斗变身。
周天野乃天魔出身，变化自在，随心所欲。他所赠予的权能更倾向于持有者心中所求。
“而我们俩之外……”
念头再动，被封印的原始魔种也对秘匣进行共鸣。
一座虚幻领域演化，古朴而玄秘，直接为周天野加持魔相级力量。
“这位更大方。”
同样适合战斗，原始魔帝赠予的“威权”是一座先天而成的魔域。
接连看到周天野的尝试，皮魔忽然发出一声感慨：
“童密死得惨啊。”
以童密的修行，若能早一步激活“大帝威权”。或许周天野想要拿下他，也不会那么容易。
“他不惨点，那倒霉的不就是我了？”
周天野露出满意的笑容，将盛放自己右手的秘匣递给皮魔。
“原本我还寻思，你伪装太岁宫神将会有些麻烦。如今看到‘大帝威权’，我倒有个想法。你用魔帝之力拟化‘丧门神将’。”
“可我没有魔种，如何用魔帝之力？”
眼神闪过古怪异色，周天野轻拍秘匣：“放心，我有安排，你能用。大概……能借来弥罗魔帝的权能。”
“弥罗？你把你的魔种烙印刻在上头了？”
周天野没有回应，他往镜子里面看了一眼，果断转移话题。
“准备吧，今天这场斗战后，魔道攻城即将开始。你领着飞天们在弥天阁地底操纵阵法，尽可能汲取外面的杀戮血气。稍后，我有大用。”
“你在地下刻画的阵法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瞧着……”
车河魔瓶运转操纵的阵法，给皮魔一种凶恶、恐怖的感觉。
似乎有活物要孕育出生。
“北方魔教的太上封魔法，我略微改进了一下。”
抬起头，目光穿过地面，看向弥天阁一件件密室，以及里面充斥的种种怪谈、异闻。
每间密室都积蓄着一股奇怪力量。多日来，客人们的恐惧、不安等情绪，都在密室内积蓄，形成一团团魔胎。
周天野的笑容有些诡异：“世间万物皆可成魔，甚至时间、衰老、战争这些概念都可化作魔头。那么——”
他站起来，轻轻拨动魔瓶。
“故事、怪谈、异闻诞生魔头，也很顺理成章吧？”
许众生浮黎一梦。
可如果人世间无限美好，他们会主动投入极乐净土吗？
唯有人世如炼狱，他们才会主动投入自己的魔国啊。
而缔造炼狱悲惨的人世间，除却挑拨纷争外，最直白明了的手段，便是我制造一大群魔头。
灵诡之魔。
以渊阳城乃至阳州生灵为祭，撬动世间法则缝隙。让世间种种异闻、怪谈，生成鬼怪残害人间。
如此，人世可作炼狱。
“好好干吧。”
周天野轻拍他的肩，把幻镜散去。
在散去的那一霎，皮魔看到项铁松强扯着段重霄一起出局。
第五场，平局。
而在这平局结果出现的那一刹，魔道看台上的所有魔头同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