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黄天老母
来到余霞镇上，张佑找人打听了许久，终于知道了荆婉妹妹的消息。
“你说荆家那个小丫头啊？”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樵夫打量着张佑：“这位……壮士，容我多问一句，你找她干啥？”
“我受她姐姐所托，来看看她。”
老樵夫松了一口气，挤出笑脸：“壮士别见怪，世道不太平，街坊邻居的，免不了多问几句……那丫头可怜啊，姐姐走了，家里就剩下她一个，苦啊……”
似是意识到说多了，老樵夫伸手指着一个方向：“从这一直走，有一家肉铺，转过弯之后有片林地，林地后头就是她家。”
“多谢老丈！”张佑道谢，下意识问道：“老丈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上山砍柴么？”
老樵夫叹了口气：“不砍柴没法活啊！儿子被官府抓去服劳役了，老伴一场病倒下再没起来，家里还有个小孙子，全家就靠我打柴换点吃喝。这世道……苦啊！”
老樵夫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背篓，冲着张佑点了点头，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张佑看着老樵夫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沿着老樵夫指的方向，正走到肉铺前，就听见一声锣响，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
“黄天老母出巡，神鬼退避！”
“诸天敬叹！大地安和！真空万有！圣哉慈母！”
“一切善士至诚叩首！黄天神光诛魔荡邪！黄天老母居金光无明界，下凡度众生入妙净家乡！信黄天老母者，出离一切悲苦！”
当！
又是一声响锣。
街上的百姓们顿时像是受到惊吓般纷纷往家跑，转眼间街上就空无一人。
张佑正在发愣，就见家家户户大门敞开，每人都拿着一只布袋，手里抓着一碗，又满脸狂热的朝着声音来处跑去。
周围顿时响起了喧哗声。
“黄天老母来发圣水了！快去，快点！”
“我攒了半袋子粟米，就等着黄天老母来了！”
张佑被人群挟裹着，朝前走去。
远处一块空地上，一群穿着道袍之人簇拥着一尊神像，围成了一处道场。
那神像是一尊三头六臂的女性神祗，中间脑袋一脸慈祥，左侧脑袋妖艳妩媚，右侧脑袋十分凶恶。六只手臂中分别拿着花篮、净瓶、琉璃、降魔杵、金环和长剑。
一个身材肥硕，颌下三尺长须的道士，正拿着一把桃木剑，舞动生风。
有几个女道士手里拿着花篮，不断地朝着四面八方倾洒着花瓣。
张佑仔细看了几眼，顿时微微皱眉。
那几个女道士神情妖娆，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道袍之下，隐现红色粉色的衣摆，内里似乎没有穿亵裤，显露出白净光滑的小腿。
张佑凝神感应，这群人似乎具有修为在身，但不过都是培元期入门小成之流，只有那舞剑道士高一些，似乎已经圆满。
肥硕道士舞完木剑，冲着在场众人一拱手，朗声道：“余霞镇诸位乡亲父老！黄天老母圣教来此，一是为了传颂黄天老母的圣名，二是为了治病救人，消灾解难！依照之前的规矩，每人一升粮食，可求得圣水一碗！若有人贡献金银，则可由教内高人亲自赐福解难！先来先得，谁礼敬之心虔诚，谁就能得到黄天老母法眼垂青！”
话音落下，老道伸手轻弹，一只大鼎凭空出现在高台下方，顿时引发了一阵惊呼声。
下一刻，一个女道手捧一只硕大的葫芦，娇声道：“每人一升粮食，一碗圣水！”
百姓们纷纷上前，将布袋打开，朝着鼎里倾倒下去。
布袋里都是粮食，大部分是粟米，还有高粱、黄豆，和粗麦。
倒完粮食之后，他们兴奋的拿着碗走到女道面前，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跪下身去。
女道拿起葫芦，往碗里倒满一碗清水，然后换下一个。
一名老妪在一个妇人的搀扶下，颤颤悠悠的拿着一只布口袋来到鼎前，将布口袋打开，朝着鼎里倒去，张佑看了一眼，布袋里是白米掺杂着黄豆。
倒完布袋之后，老妪和妇人一齐跪在道士面前，磕了几个头后颤声道：“道长，我儿子月前进山摔折了腰，至今卧床不起，求跟黄天老母开恩，救救我儿子吧！”
道士朝着鼎内看了一眼，蹙眉道：“你的心不诚啊！想要黄天老母降下神法，需得两升白米和二十文铜钱！你就拿了一升粮食，还掺杂了黄豆，怎么能让黄天老母开恩？”
老妪哀声道：“道长，我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才凑足这一升粮食，实在是没有银钱了！求道长跟黄天老母说说，可怜可怜我们，等我儿子好了，给您当牛做马，报答黄天老母的恩情！”
道士嫌弃的道：“黄天老母定的规矩，哪个敢随便改？你心不诚，如何能唤来老母法驾？要是都跟你一样，今日开恩，明日开恩，那谁还虔诚供奉？法不轻传！去旁边另一碗圣水给你儿子喝了，凑足了银钱再来！”
老妪涕泪横流，以头杵地，旁边妇人也跪在地上，不时抹着眼泪。
道士烦了，猛然一挥手，旁边过来两个道人，推攘着老妪和妇人就往外赶。
老妪被一下推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妇人尖叫连连，两个道士狞笑着，伸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抓。
张佑眯起了眼睛，就要往前走。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他们都是诛仙教的人，惹不起啊！”
张佑诧异回头，顿时一怔。
说话之人，竟是他在清远黑市救的那名老道。
老道身边站着那少女，怀里抱着一根竹竿，顶端缠着一块有些陈旧的白布，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仙人指路。
张佑眉头微皱，心道改易了容貌，这老道怎么认出自己的？
老道看了眼张佑，微微一笑，倒是有三分高人的样子：“你是在想，我怎么知道你想管闲事的？你脸上写着呢！”
“上个月有个豪侠路过此地，也碰到这帮人，豪侠看不惯出手，结果当晚就被人割了脑袋，挂在了牌坊的顶楼上！壮士啊，我看你也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听老道一句劝，这事，你管不了！”
张佑心中一松，不是认出来了？
拱拱手，试探着问道：“道长怎么称呼？”
老道回礼道：“贫道姓李，道号玄机子，乡亲们都叫我李老道。”
“请问李道长，这百姓们为何要拿粮食换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