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叹奈何

后来我把那段与知衍相知相许相爱的记忆作为礼物送给了风月。她已经不是从我的精魄里面凝结的那个人。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她有一段活生生的记忆。我在报复完他之后回到了雪山，不再见客。

我始终在想，我该如何恨他。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守护苍生。或许是觉得不公吧。或许又在怨恨他的那个选择。可惜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所有的记忆。我不再有恨也不再有爱。我叫飞虹，不再叫春情。

再见知衍那日，是他跪地不起，哀求风月。

他想让风月把那颗心那段记忆还给我。可惜那是我给风月的。他依旧执着，不肯忘记，而我早已忘却了那段作为春情的过往。

春情花一生两命，一生两叹。

我忘记了关于他的记忆，在与他相遇的第一百二十六年。

我只是在奇怪知衍上神，法力高强，富有天下，是受人敬重的神仙。为何而对一个卑微的女子俯身跪拜。

风月唤我来看，我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此时的我早已对一切的情感不再有感知。

风月满眼笑意对着我，她说：“万事万物都有个交换。不知神君之血，可有红宝石般璀璨夺目。我喜欢那绚烂的物件，今日我想要神君的心头血。装饰在我的裙摆之上，真是美极了。”

风月挥手便唤出一把冰刃，而后，扔给了我。

“那就让飞虹替我取神君心头血。”

我听言，垂眸看向知衍。

他言：“我愿用我的心头血作为交换。”

我拿着冰刃走向了他，看着他的眼眸，其中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着我看着心烦。所幸，我不会再因为情感而烦恼。

青雀夫人说，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我将冰刃一点点的刺进他的心脉，鲜红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出，风月满眼都是对血的贪婪。

最后，知衍他的血流尽了。

“恳请天后允许交换。”

“神君之血，真是混浊不堪。就算是用最下等妖兽的血，也比神君的血干净澄澈。看来，是非对错，尽在人心。你做错了可也是做对了。你做对就得有做对的奖赏，做错就得修正。可惜，世间之事，瞬息万变，你没有修正的机会了，你只有偿还。还她抽筋拔骨，三十一道天雷的苦痛，还她错付的真心。”

“知衍，我且问你，你可曾有悔？午夜梦回，你可曾梦到那早死的孩儿，以及春情爱你的样子。”

知衍倒在地下，笑着说：“多说无益，多说无益。我早已做了决定，绝不会反悔。”

知衍看着我的眼眸，他的目光一点点的暗淡，最后再无声息。

随即一道天光注入我的体内。

春情花一生修行艰难困苦，我虽已经勘破无情道，却因为早些年受了伤，修为早已消耗殆尽，迟迟不能更进一层。

这道天光，正是我的契机。

神识瞬间清明，我好似看到了世间万物，以天地之眼注视万物，终得万物之理。

而知衍，早已失去了生息，风月挥手探去，他的命星已经陨落。

她曾经窥探过他的命星，曾立与苍穹之巅比肩先天帝的知衍神君，死亡潦草。

风月不想杀他，她只想要他痛苦，她深切的明白，清醒是最为痛苦的。

可惜，知衍死了，他自杀了。风月茫然的立于天地之间，自她诞生便承袭了春情之恨。

而如今，这份恨，早已是烟消云散。

她不知她该何去何从。

“难道我还要帮那个小孩子通晓情爱吗？”

她也不知道什么是情爱，她如同摇摇晃晃学步的稚子，如何当那天帝之师，为他指点情爱之事。

“春情，你可真是，害苦了我。”

我只是垂眸不言，通灵识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切。

“风月，你自由了。”

我结了一个漂亮的印，给予了她一切。

天后的花冠，我的记忆，以及可以保她一生无忧的法力。

我是自私的，在面对若宿的爱意，我选择了逃避。转而又塑造了另一个肉身，让她替我承担若宿的爱。我期望复仇，所以我将我全部的恨意注入了风月的体内。

我让她替代我复仇。

我无法完成的这一切，让另一个无辜的人替我去承担。

我对不起她。

像我这样懦弱又自私的人，已经不配立于天地。

春情之花，一生只懂小爱，她的爱是关乎两人之间的情事，再然后，便是无情绝爱。

当我看到知衍拯救的黎民百姓，天地众生，我不知道我应该去想些什么。

这天道应当是不公的。

我该怎么怨恨，如何去怨恨。

我无法再去想。

我回去了春山，回去了青雀夫人的怀抱。

我想，我只能在此处才能得到片刻的安息。

我不会再去想关于其他的事情。

我就这样，在春山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光阴。

流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它一点点的侵蚀了意识，最后回忆只余留一声叹息。

人间已过千载万载，那些往事旧人，早已随风消散。

我偶尔的想起他，无悲无喜。

终不似，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