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逢春

梦中逢春，惊觉，春已至。

——题记

你见过长虹贯日吗？

你也是属于我的长虹贯日。

若虚海从不是虚无之地，我自若虚海之中，生出了一颗完整的心。

宁无为得知之后便欢欣快乐无比，他张罗着要为我置办一些物件，他说：“你如今有了心智，便和从前不一样了。女孩子爱美，我多给你置办一些首饰。”

而我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却又透着一股悲伤，我有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却只是对他说了一句：“宁无为，你是不是要快死了。”

他只是轻快的说了一句：“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觉得日子还长，怎么就剩几天了。”

“我生了心，我的另一颗丢失的心便要消失。”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他。

“而你就是……我的……心。”

他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殷曲取走了我的心，我的心自此流亡世间，我曾经使用过聚魂法阵，寻找过我的心，我失败了。

“其实，我的本体就是你的心，可我也是宁无为，我早已经隔绝与你之外，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可以喜欢，可以去爱，可以去恨，人间百年，我已经过完了凡人的一生，我很幸福，哪怕有风浪，有艰险，自我诞生之初，我便知道了我的死期，于是我很是珍惜这段时光。”

千帆过尽，方解油盐非易事。

青丝渐白，方知人世曲折。

尽力去做就好。

宁无为说：“其实我觉得，你以前的样子就很好，不必因为别人的一些话就改变自己。成长并不是抛弃以前的自己，而是修正以前的自己。”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一遍遍的念着：“我会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为别家的新娘，看着你变老，直至皱纹爬满了你的面庞。自此之后，我是你耳畔的风，是你踏过的万里山河。我是你斟酌再三，落下的一笔。你路过的风景，无一不是我。淡忘了的曾经，皆有我。”

“我知道你会变老，你会拿不起剑，我知道真心瞬息万变，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不是因为我是你的本心，而是因为我作为凡人的宁无为爱着你，爱着一只狐狸，爱着余洱。”

“我在不见面的日子中想念着你。”

浮生，浮生，浮生梦中见苍生。

你曾经守护着我，从此以后，我也会一直守护着你，你就是天下的苍生，你可以是万事万物，你是盛开的花儿，是一盏灯，是一阵风。

我看到了他置办的衣裳，买的糖葫芦与糖人，珍珠簪子，珠花。

人最珍贵的是这颗赤诚之心，它在永远的燃烧着。

千帆过尽，唯有这一颗赤诚心最为珍贵。

诚如魏蓉所言，人最宝贵的，是那颗永远在燃烧的赤诚之心。恰如其分，有的人早已是天各一方，有的人难舍难分，人活这一辈子，不是在离别就是在离别的路上，我们错愕，我们彷徨，我们不爱这离别的痛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生活又一次的被填满，他人与自己又成了陌生人。就那看看天，看看地，然后继续上路。

所幸这一路上，自己还是自己，不曾改变。坚守着一切的自己才是一路上最大的收获。

“宁无为，指导人去爱的，不是法力，不是器物，更不是贪欲，是发自心底的爱。无论是情爱，亲情，友情，无高低贵贱，付出与否，都值得去珍惜。我终于知道了，可是你就要死去了。”

“我曾经用了九十九天游尽了大好河山，闻过了花的芬芳，见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山的壮丽雄伟，天的广阔……此生便足矣。”

他的瞳孔逐渐的溃散，他一句句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曾经幻想过永恒。待到……待到夏季梅子雨，待到秋来黄昏后，待到冬日暖阳。”

“真是遗憾……真是……遗憾。”

还没来得及，教会你爱人。

真是遗憾。

他突然变得很苍老，满头白发纷纷。一袭紫衣向我走来，仿佛是最亲密无间的恋人一般，遥遥对视，方觉，光阴如梭。

四时风景，四时美食，天地辽阔。

最后，在迎春花盛开的日子里，他告别了我，步履蹒跚，迈向了他通向死亡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