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只捕鸟蛛被杀死的过程(下)
那第一只捕鸟蛛我是跟着雨姐买的,她一开始养了一只最为大众接受的捕鸟蛛品种:智利火玫瑰。
很帅,对于养爬虫的女生,在我的映象里一直都是很酷的存在。
明明就是学人精的想法促使我去接过一只捕鸟蛛,但又因为不想被人当做是学人精,从而选择了另一个不同的捕鸟蛛入门品种“蓝哥斑”。
不像雨姐的智利火玫瑰,蓝哥斑跑的很快,开箱的时候差点直接跑走,速度快的根本追不上。
不同于刚饲养的刺激与兴奋,一段时间后我会因为那只蓝哥斑的生长速度不如雨姐的智利红玫瑰而苦恼,事情到这里就变得好像竞速一样。
我可能在那一刻有点理解父母之间攀比的感受,想来我要是成了父母这样的角色,我的孩子大抵是不快乐的。
雨姐的智利火玫瑰经过一次又一次的蜕皮长大,从初期的指甲盖大小已经变成了瓶盖大小。
我跟雨姐的心态不一样,她好像真的很爱她的捕鸟蛛。
而我,由于品种生长慢的借口,将“赌注”分散下给了新买来的两只捕鸟蛛身上。
一只金直间,一只纳米比亚黄金巴布。
不同于金直间、智利火玫瑰和蓝哥斑这类新手等级捕鸟蛛,纳米比亚黄金巴布属于进阶品种,所谓进阶品种不单是在饲养难度上有提升,更在于其毒性更大。
纳米比亚黄金巴布的毒性不是闹着玩的,也跟那些新生品种不是一个量级的。但这种毒性大的品种往往有一个更突出的特点,那就是会生长的非常快。
这种成长速度也致使了一个新手愿意冒险去赌。
我对这个物种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呢?我觉得应该是畸形的。从我妄图通过生长速度去进行比赛这个出发点去饲养它就能证明,这是个走向深渊的起点。
小时候总看人斗蛐蛐,那时候的动物园还有动物表演,有时周六日还会被父母领着去看羊和狮子被放在斗兽场的血腥画面。
古罗马的斗兽场,那时到处是平替。
人们莫名其妙血液里似乎就流窜着这种嗜血的欲望,有时候血管的爆裂带来的不是对危险的预警,而是那一瞬的兴奋。
我从来不觉得人性本善,有些恶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后天人为的无数次将其刻意隐藏,但始终抵不过只一次潘多拉魔盒的开启,不需要人教,他们知道怎么驾驭恶。
我的冷血,是在饲养最后一只捕鸟蛛时被发现的。
那时我已经上了大学,没有跟雨姐重合的交际圈,大家都不会在意我饲养捕鸟蛛是否有效仿雨姐的嫌疑,于是我开箱了那只我最想要得到的捕鸟蛛品种:智利火玫瑰。
之前那三只捕鸟蛛,接二连三的离我而去,有的是因为在换椰土的时候跑了,有的是因为没挺过蜕皮时期死掉了。
而那只毒性最强的纳米比亚黄金巴布则是在我付出最大诚意,给他换了个展示柜那样大的亚克力饲养盒后,再也不见。
对于一个指甲盖大的捕鸟蛛而言,你认为巴掌大的局促之地,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唯独那只智利火玫瑰,它的死法不同于其他。
要知道捕鸟蛛到成体阶段,哪怕是半年不捕食,也算是正常行为。那么将这个设定放到2cm的捕鸟蛛幼体时期是否同样成立呢?
我只知道为了逃离父母的掌控,大学我是在外地读的,但由于种种原因,每个寒暑假我比谁都更早买了回家的机票,不到开学上课的第一天我是绝对不会提前回来的。
这就涉及一个问题,飞机不能运输活物。托运?你见过谁把捕鸟蛛托运的?
好吧,不找借口了,其实如果真的想对一条生命负责任,我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将其带上飞机呢?不过那样微弱的想法终究还是被我懒惰以及不负责任的躯体打败了。
其实大学生的暑假最长不过两个月,在离开前给捕鸟蛛身边放上一两只不太有活力的面包虫,再补上一指甲盖水,对于一只2cm,平时一个星期吃一次食物的捕鸟蛛而言完全够生存了。
所以大学生活的辗转两地并不会杀死那只捕鸟蛛。
从那时起,我发现那只智利火玫瑰慢慢的开始厌食了,生命体征还算正常,也能够正常的挪步,只是一周一次的进食被缩减至一月一次。
这样的宠物客观一些形容,真的很适合那些懒惰的主人。一个月不怎么打理也有生命体征。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大二那年,主人的自顾不暇,宠物可能得不到更好的照顾。但有着子女身份的主人,却会被其母亲照顾的更好。
那段时间母亲不断的放下手头工作往返两地,只为了开解陪伴着这个孩子。
外宿的家里被母亲打扫的一尘不染,母亲害怕蜘蛛,却也为母则刚的第一次触碰了那个巴掌大的塑料盒子。
“我把你的蜘蛛给你放到桌子下面了,免得我给你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下去。”
前几次这种要求孩子还会拒绝几次,到后来,可能是自顾不暇,孩子的回复只有一个淡淡的“哦”字。
再后来,那只捕鸟蛛就被遗忘在了那个角落。
一个星期,一个月,半年,一年……
时间过去了很久,主人知道捕鸟蛛一直在桌下,但主人甚至不知道具体方位,是桌子左侧还是桌子右侧。
想着本来就是为上大学租的房子,顶多一年就要搬走,也没打扫的那样仔细,有些地方落了灰,对于一个自顾不暇的人而言,是不值一提的。
我想它应该是死了。
那些鲜活的人们都与他们所饲养的宠物一样被爱着:刺猬是,猫猫狗狗是,捕鸟蛛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