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触底
“都几点了，还不起床？”我的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大学舍友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睛十分干涩，头也有些痛，转过头看去，发现是室友小张趴在我的床头。“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啊，你都睡了一整天了。”小张的语气十分殷切，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前一天所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我打开手机一看：晚上九点。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我现在十分的虚弱，肚子也饿得不行。于是我便问小张：“要不要出去吃夜宵，我请你！”
“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小张笑着，拍了拍我的被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坐起身来，白了小张一眼，说道：“爱去去，不去拉倒！”
“谁说不去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我和小张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我起了床，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披了件外套就和小张出去了。走在校园的道路上，聆听着人来人往的喧闹声、蝉鸣声和小张插科打诨的声音，我从前非常讨厌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我听着这些声音却感到非常的幸福。
走着走着，我们走到了校门口的一家大排档，这里的烧烤深受我和小张的喜爱，我们逢三岔五的总喜欢找个什么理由来这里搓一顿。这里的生意还是如往常一样火爆，我和小张随便找了个外面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瓶冰可乐和几盘烤串。吹着风，吃着烤串，我的心情完全地放松下来，似乎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我前半生失败的人生也是一场梦。
就在我和小张吹着牛畅享着未来的时候，我发现这个大排档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闷头吃着烤串。可我发现我已经吃了四十几串肉串了，可我仍旧感觉到强烈的饥饿感。
“小张，我怎么感觉这家的肉串怎么吃也吃不饱啊？”
“是啊，为什么会吃不饱啊。”
“你吃饱了吗？”
“是啊，为什么会吃不饱啊。”
“啊？”
小张并没有回答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向小张，只看见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我，一边重复着这句话，一边露出渗人的笑容。
“你别搞我啊张狗！”
可我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站起身来，想要跑走，可是原本只有微风拂过的外边却掀起了阵阵狂风，将我们吃饭的桌子掀翻，我被风吹得动弹不得，只得慌忙抱住一旁的电线杆以保持平衡。这时店里的声音连同小张的声音都越来越大，最终直接变成了尖锐的爆鸣声，我耳朵被刺得生疼，吹在脸上的风也越来越犀利，我的脸上被风卷着的砂砾划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最终我失声尖叫，最后一丝理智也荡然无存。可是突然间我发现风停了，周围归于静谧。
定睛一看，我正坐在在最初的那个图书馆中，面前是一块碎裂的镜子，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撞了上去，脸上传来阵痛，伤的其实并不算深，现在并没有流血。不过我也顾不得在意脸上的疼痛，爬起身来，图书馆的外面还是一阵漆黑，掏出手机：上午十点十分，也就是说，刚刚发生的那一切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环顾四周，我依旧没有在图书馆里发现任何一个人影，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经历过刚才那一切的我早已草木皆兵，我转过身去，生怕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在等着我。却发现那只是一本书掉了下来，我情不自禁地朝那本书走过去，然后更是鬼使神差地将那本书的名字大声地念了出来：“究极妄想！”
就在我念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地面便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然后高大的穹顶塌陷了下来，我的腿此时却完全不听使唤，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我的情绪已经面临崩溃，现在只想放声大哭，可我现在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的书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地面裂开了巨大的缝隙，这些缝隙充斥着黑暗，深不见底，仿佛下面联通着地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被落石砸中或掉进裂隙当中，就在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眼前闪过一阵剧烈的强光，白光过后，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群陌生的人正在打量着我。
“呵，又是幻觉。”我瞄准周围的窗户跑去，想要提前结束这一个幻觉。不过那一群人把我拦了下来。
“冷静啊小伙子！”一个看上去比较慈祥的老者说道。
我环顾四周，不屑地说道：“这不过又是一个幻觉罢了，真正的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很多刚来的人都和你一样。”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人有些戏谑地说道。
“你运气不错，很多人都不能找到这里，迷失在了第一层当中。”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长袍的人穿过人群，用空灵的声音说道：“这不是幻觉。”
这个声音使我心头一颤，似乎可以直触我的灵魂，似乎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我看见原本还在讨论的人立马安静了下来，都严肃地站在他的两边。“这个人一定就是他们的领袖。”我暗自想道。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抬起头看着那个人，他头戴着连衣的帽子，我无论如何也看不见他的脸，显得有些阴森与肃穆。
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径直走向了窗边，褪下了帽子，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我们的人就是在那里捡回的你。”
我顺着他手指之处看去，外面似乎和我所生活的城市是相同的地方，但略有不同，我细细看去，外面人来人往，和现实世界没有二致。但我突然发现，路上的有些人就如同游戏掉帧一样，有的人突然消失然后变成另一个人，还有些人突然向前闪烁了一段距离，更加离谱的是，有一个人在一段路上向前走，走了一段之后又回到原点，然后变成两个人，就这样短短几分钟他们直接变成了几十个人，然后直接消失了。
“他们是人们在这里意识的投影，或者简单来说，这里是他们的进入梦境入口。”我转头看向他，他的脸蜡黄、干枯、毫无血色就像一具尸体，苍老得不知道像是几百岁的人。“我们所处的世界由很多层组成，每一层都是某一个人的梦境或者是幻想，而在这一层的人都和你一样，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濒临死亡。”
先前玩手机濒临猝死的记忆涌入我的心头，我不由得陷入惊恐当中：“难不成......我已经......死了......”我低语道。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我说的什么，接着向我解释道：“我大约在一两百年前就来到了这里，不过经过我们组织上的到处探索发现这里的时间与现实世界完全不相通，你有可能能在这里遇到古代的人或者是未来的人，而且每一层的时间也是互相独立的，一旦你前往下一层世界，再次回到这一层你就有可能从任意一个时间节点回来。”
“所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们组织的成员无时无刻不在减少，只要是派出到另外一层世界执行任务的成员很少有能够回来的。”
听到穿越我心头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既然能在各个世界当中穿越，那不是就有可能回到现实世界或者和现实差不多的世界当中吗？“
“这就是我们派人穿越世界的原因......”
“那要如何才能穿越呢？”我没等他说完，想要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先等我说完你就全部明白了。”尽管被我打断，可他声音还是一样平静，没有一丝怒意，“每一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要想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只有一种方法，就是触底。”
“到底是什么？”
“每一个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而我们就像一个过客耗费一生的时间在当中穿行，而触底就是提前触碰到这个世界的边界从而穿行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个边界可以是物理上的边界，也有可能是某些更加神秘而不可言说的东西，就像你穿越第一层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一次触底。”
我思来想去也没能弄明白触底到底是干什么，但我只知道，有方法能够帮助我回去。
“我之前在的地方又是哪里啊？”
“你之前所处的世界，被我们称为第一层，是回忆与我们亡者之境间的桥梁，有很多人没能成功触底，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不停地派遣人员进行触底的原因之一，如果外面的世界没有人记得你，那么你就会经历绝对的死亡，我之所以能在这里待上这么久，是因为别的世界有触底小队的人记着我。”
“既然你来到了这里，你的任务就是记住这里的每一个人，并且让你被大家记住，这是你保住性命的关键！”说罢他转身离去，又吩咐另一个人：“胖子，这个人以后跟你。”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个体型稍胖的人朝我走过来，我端详着他：此人面目和善，面露红光，一定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以后你跟我执行任务。”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刚来到这里有些不知所措是很正常的，你以后可以叫我胖哥，走，我先带你认识一下这里。”
“胖哥，刚刚那个人是什么人啊？”我有些好奇刚刚那个人。
“他是我们组织的第二任领袖，第一任领袖有人说是通过触底回到了现实世界，也有人说是没有人记得他而魂飞魄散了。不过这至少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我们组织现在有多少人啊？”
“组织上记录在册的成员有不少于二十万人，可由于频繁的触底活动，导致在我们这一层世界当中只有不到一百名成员了。”
“胖哥，我还想知道......”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等你以后就都知道了”胖哥打断我的提问，带着我走下楼去初步探索这个世界。
我看着街上的人，突然发现一个我的发小，许多年不见了，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他，“阿华！”我朝他打了个招呼。可是阿华并没有理睬我，只是缓缓地向前走着，忽然间向前闪烁了一段距离。
“这并不是真正的阿华，只是他的潜意识，等他彻底睡着了就会触底到下一个层级的世界。”胖哥对我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随着胖哥不断了解学习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熟悉这里的每一个，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触底小队队员了，属于我的触底任务即将到来，我将迎来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