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首《命运》的老歌
从有到尾，男人给了林北北一眼，继续擦拭自己的红色电动车。
她的提醒就这样沉入在茫茫无际的大海。
果然，一次主动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她真的不是在搭讪，真的只是好心提醒。
人生若只如初见，纪云生一定不会“哦”她。
沿着环海公路一路往北，路边偶有车驶过，车窗降下，海风呼呼往里灌。
车载音乐开的巨响。
磁性男低音入耳，副歌怒意不满，是前一晚林北北说的那首老歌，《命运》。
男人漆黑的瞳孔拉着她一起沉入。
除了他的眼睛以外，周边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黄灯跳转，脚尖猛的从油门转到刹车迅速踩下。
半个车身停在空荡荡的斑马线上，林北北上半身跟着车子往前扑了一下又坐好。
她怕是受了刺激，咒骂自己：“草，真是想男人想疯了。”
还是一个又潦草，又黑的老男人。
驶过一座桥，林北北站在高处的人工栅栏旁往下望去。
起了薄雾，风车在灰蓝色的天空下若隐若现，海风吹乱她额前的碎发，她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下海岸，下面是黄色沙滩，并没有船。
“你摄像头拉近点。”视频另一端的陈萌瞪大眼睛寻找着林北北说过的那艘船，道：“风车下面的海面上有坨黑黑的东西，那是渔船吗？”
林北北：“根据我的猜测和判断，那应该是海上的礁石或小岛。”
“北北，你是不是被公司的腹黑上司给坑了？其实这里根本就没有你要找的那艘船。”
被坑？林北北不敢细想。
“应该不会吧，公司花钱派我来这么远的海岛就为坑我一个小员工？不至于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呀，就是太单纯，太老实，人家说让你干嘛就干嘛，也不想想里面有没有不能说的秘密。”陈萌指着林北北就是一顿输出。
“瞧瞧孟然在李小乔面前小狗腿的样子，两人指不定早就背着你有一腿了，要不然人家现在穿着一条裤子，就想着怎么把你给赶出公司。”
“不会吧。”林北北大脑一片空白，孟然和李小乔的距离确实非常亲近。
“我就是个普通职场小菜鸟，开会都得坐在最后一排的小楼咯，为了一段已经过去了的感情，孟然没必要这样对我吧。”
说再多，总结一句就是，林北北还是单纯。
“算了，你就当出去度假了，要是找不到，你出设计图，我让我哥搭一个差不多的就好了。”
陈萌躺在美容院的床上放弃挣扎，哭丧着：“无非就是多花钱。”
林北北知道以梦萌娱乐目前的实力来说确实有些困难，不然她不会去投资什么live house直接躺平就好了。
林北北接过她的话：“这不是多花钱的事儿，萌萌，如果有一个很天然的船就放在你的眼前，经过了时间的打磨，雨水的冲刷，而且还长满了各种生物，那多有价值呀，就算梦萌能花钱打造一个类似的，但这效果人工也不一定做的出来。”
再说了，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公司还用得着让她林北北出来找吗？
视频那头沉默，林北北耐着性子：“萌萌，可我还是想要找到它。”
林北北说白了就是死倔。
她想看看那艘船，还想见见那个人。
她笑着道：“对了，刚才有位老师说了，我要找的地方有点像当地北部的黑沙滩，我先不和你说了，拜拜。”
“好吧，那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远处的海上风车逐渐变大，三三两两转动着，不知不觉海岛上乌云压下，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五十米。
一座白色房子旁是一条路往海边延伸的路。
不远处，那条路从土黄色变成了黑色。
林北北打了双闪，她欣喜的下车往海边走去。
她马上就要找到黑沙滩了，和细沙不一样的黑沙滩。
不过十几米，海风阻挡着她前进的步伐，像一双巨大的手将人往后推，口鼻处被雾气捂住一般呼吸困难。
风太大了，雾盖住了前方的路，林北北心里发怵，她怕了。
面对未知天气，她需要快速撤退。
林北北停下脚步，时间已经将近六点，海岛和江城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差。
这里的天黑，要更早一点。
算了，还是回去吧。
黑色的身影逐渐缩小，晃晃悠悠的走往黑色的路的尽头。
林北北再三确认，那不是幻觉。
四周无人，她低着头，弓着身子，运动鞋步步踩着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黑色石块以最快的速度往那个身影处跑。
“喂！停下来！危险！”
林北北扯着嗓子喊出最大声：“喂！危险！”
风太大了，环境又空旷，她的声音被吞没在海里，风里，雾里。
她太累了，腰已经支撑不住，好在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袖子：“别往前走了！危险！”
一双苍老的手在胸前哆嗦，鼻子和人中的位置沾着粘稠物，他的嘴里念叨不清：“我儿子…我儿子还没回家。”
“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接他回家。”
林北北使出力气牵制住老人不让他向前。
除了前后的路，两边白茫茫一片，往下望去，是海。
林北北有些发晕，大脑不断发出不好的预告。
如果失足掉下去，如果被溺死，如果……
这太危险了！
林北北大声道：“爷爷，您看，前面没有人了，快和我回去！”
“在前面，就在前面，他来过电话了，说船，今晚就到港，我来接他回家，接他回家。”老人战战兢兢，却还有力道往前。
林北北掏出手机吸引他的注意，“电话，您儿子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回家了，让我带你回去。”
“骗我，你们都骗我……”
泪水，被风吹向大海，老人被抽了力，坐在地上低声流泪。
小腿肌肉紧绷，大腿面软绵绵的被沉重的上半身下压着，感觉不到大腿的存在，林北北第一次知道体力透支原来是这种感觉。
报警电话拨通，海风呼呼往里灌，林北北也不知道对方听见了多少，至少她自认为自己清楚的描述了现在的位置。
女士运动鞋旁多了一双牛皮凉拖鞋。
男人光着的脚沾着混有杂草的黑色泥土，断了的鞋带歪歪扭扭半挂在脚腕。
被海水长时间冲刷的光滑的黑色岩石块衬得黑色长裤腿下的双脚有些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