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夜等待
晚饭过后夜已经很深了，陈书行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以前她总爱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现在想来，不过是太年轻，所以就张嘴能说出任何话。
老一辈的人说：“生命中总是要遇见一些人，尽管你很喜欢，可是结局总是要分道扬镳的，这种喜欢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今晚看到了林圳元过得还算不错，陈书行就觉得吧，这座城市真的一点惦念都没有了。
回想起读书的时候，林圳元其实不怎么爱说话，像今天这样回答人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出国以后，陈书行也是打听过林圳元的，知道他生活如常。
陈书行的出现或离开都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波澜，也就安心待在异国他乡。
读书的时候陈书行睡眠质量很好，那时候也是想和林圳元上同一个大学吧，所以总是努力学习，这份努力总能坚持两三天。
两三天过后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她就没有读书的基因，也没有读书的决心，在学校也没有别的娱乐项目，除了骚扰林圳元就是睡觉，那时候勉勉强强有了个艺术成绩加分就上了高中，高中以后走艺术的人有太多太多了，她直接就放弃了。
想着吧，大学以后能考个专科院校也行，自己也不挑，结果遇到了林圳元，年少遇到太惊艳的人就是会想要不顾一切的想要并肩站在一起。
至今，陈书行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有印象，夏天，傍晚，风扇在头顶“咿呀”作响，陈书行趴在课桌睡觉，汗水粘腻的粘在头发上，后背上，林圳元安安静静的在一边做练习题。
他们两个都不住校，在学校走读，待到9：50分下课再走路回家，那时候陈书行胆子大得不得了，甚至尾随林圳元回家，只是每次走到小胡同就看不见林圳元的身影了。
陈书行睡醒以后，每次都会把口水留在课桌上，林圳元身上总是带着纸巾，和林圳元身上的味道没有太大的区别，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看着陈书行擦完自己的嘴，又擦桌子，林圳元忽然就冒出来一句：“陈书行，你好恶心……”
陈书行一开始脾气好的时候基本不说什么，久而久之陈书行就会打他。一巴掌扇在他背上，林圳元感觉也是弱柳扶风的，总会踉跄一下。
后来陈书行给林圳元的别称也就叫他“林妹妹”省略了“林”直接叫他“妹妹”
可能那时候真的很喜欢吧，所以整个青春几乎都有林圳元的身影，尽管分手了，陈书行也是很喜欢他，就连他留下的运动手环都珍藏了好久好久，陈书行不太计较得失，有一次坐车的时候弄丢了也没有刻意去寻找。
人生中的相遇都是各有缘法的。错过了就不要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见了林圳元，心里揪着的那根刺又被拔起，她还以为时间早已淡忘了喜欢，谁知道还是那么喜欢，可真是……
陈书行也想着倒时差，睡不着就不睡了吧，穿上鞋子，走下楼，A市的夜生活很有趣，高中那会儿陈书行就知道，但是当时年纪小，等到自己长大的时候就已经出国了，也是没有机会体验过A市的夜生活。
况且那时候谈恋爱，林圳元很爱管着陈书行，简直就是陈书行的另一个爹，
难得回来一次，陈书行决定出去逛一下，毕竟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拿了手机钱包，陈书行就下楼了，晚风吹动了陈书行紧绷的神经。一个电话弹过来，陈书行看了一眼，无非就是工作上的事情，陈书行不想管，摁了挂断，关机。
陈书行再一次沿着街边走，她没有目的地，走到哪里算哪里，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了，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十年没有回来，什么也不知道，看到路边有一个租车的小店，进门租了一辆小电动。
陈书行第一次开小电动是林圳元教会的，那个时候陈书行出门远基本都是父母接送，实在不行也会打出租车，根本没有机会骑车，他父母也不放心她骑车。
她妈妈说她小时候教她骑单车，放手的一下子就撞树上去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让她骑车了，陈书行对这件事情没有印象，当个笑话告诉林圳元。
林圳元那个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一直看着陈书行的眼睛笑，结果第二天就找来了小电动叫陈书行弥补童年。
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温暖，微风拂动两人的发丝，交错纠缠，陈书行在前面开电动，林圳元坐在后面，手把手摁住陈书行。
陈书行只是学习笨，其他的地方都很聪明，用了十分钟就学会了，带着林圳元走街串巷，竟然意外的发现了一条小溪。
十年前的小溪水很清，还有小鱼游动。陈书行脱了鞋袜就下去踩水，林圳元拉都拉不住，最后也就随着她去了，自己坐在小溪旁拿着她的鞋子。
陈书行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用她的话来讲，就是白色的衣服显得干净，偏偏她自己是一个粗鲁的人，总是吃饭的时候粘上米饭，喝咖啡的时候撒掉，直到分手为止，陈书行的白色衣服还没有尝试过一个月还是纯白不更换的。
陈书行租了一辆车，沿着记忆的方向一路骑行，寻找记忆中的小溪，她找啊找啊找，骑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陈书行还是不放弃，有一首歌是怎么唱来着“时空是个圆圈，直行或是转弯，我们最终都会相见~~~”
陈书行时间充沛，沿着小路一路骑行，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烦心的工作，更没有讨厌的语言，只是脑袋空空的一直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陈书行脑子里一直闪烁着林圳元的身影。
他年少时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拿着花一直对着陈书行笑，自然的帮陈书行接过书包，自然的等着陈书行慢慢走来。
今天穿着正装变成大人模样的他，眼睛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她承认，她心跳漏了一拍，可是那又怎样呢？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也改变了自己，对任何感情都变得淡漠，也没有了同理心。况且，林圳元说不准都恨她恨得要死呢。
思绪一直乱飘，陈书行好像已经到了小溪旁，陈书行把电动车锁好，下车去坐在旁边，小溪的水已经不清了，有了工业污染，随处可见的化工厂。
早就没有了小鱼，陈书行在这里闻到刺鼻的臭水沟味道，看着远处的化工厂的烟囱，飘着缕缕白烟。才发现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惦念也回不到从前。
没有了目的地，陈书行骑着小电驴肆无忌惮，一直往前冲，深夜的街边没有人，陈书行那五音不全的歌声一直不绝于耳。
陈书行刚学会小电驴的时候林圳元不捉着陈书行的手了，陈书行就会非常害怕，林圳元跟陈书行说：“你如果很害怕你就唱唱歌，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书行信了，十年前“红日”这首歌，红遍大江南北，陈书行也会唱，只是五音不协调，陈书行唱到“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别流泪，心酸……”林圳元就捂住陈书行的嘴巴。
陈书行：……
陈书行当时看不见林圳元的表情，只知道林圳元说得很认真：“别唱了，求你了。”
林圳元都用上“求”的字眼了，陈书行还能说什么，自然没事闭嘴了，还有就是，林圳元的手出了汗，捂住陈书行的时候，陈书行不小心舔了一下林圳元的手，咸的。少年的手掌心温度还在嘴边，那一日的记忆变得温热咸淡。
可能林圳元也感觉到了陈书行舔了一下他的手掌，说完这句话以后再也没有说话，陈书行乖巧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专心的开着小电动，等到下车的时候，陈书行才发现林圳元的脸都快熟透了，自己一直在强装镇定，但是也架不住害羞，两个人默契的把头转在另一边。
好久以后，林圳元把陈书行送到家楼下。
陈书行那时侯热情大胆，真诚无畏，才想起来原来他们谈了恋爱也没有亲过嘴，下定决定一定要吃一下风云人物的豆腐。
昏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风声沙沙，落叶落下，陈书行叫林圳元低下头，林圳元乖乖低下头，看着林圳元的薄唇，陈书行忽然想到外婆的话“嘴唇薄的人一般都薄情”。
不知道为什么，陈书行就露怯了，最后也只是抱了一下。
林圳元忽然肩头抖动一下，把陈书行用力拥住，似乎是想亲吻一下陈书行，陈书行敏锐的往后倒了一下，最后两人都试探的对方，可是他们年轻啊，发乎情，止乎礼，在什么年纪该干什么样的事情，两人都知道的，有些事情就是不能越界。
两人放开对方的时候，陈书行勾了勾林圳元的手指，林圳元眼中闪过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一句：“回去吧~”
回忆结束，陈书行原路返回，转身看到了一间小茶馆，它好像存在很久了~
陈书行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豆浆油条了，趁着天光微亮，陈书行来到了高中的早餐店，店面的阿姨还没有更换，只不过背上背了个小孩。
阿姨和客人闲聊，客人：“阿姨，怎么还背个孩子啊？”
阿姨：“儿媳妇白天要上班，让她睡个好觉。”
客人：“你真是个好婆婆。”
阿姨：“哪里，我儿子很辛苦才娶到我儿媳妇的。”
客人：“你儿子和儿媳是怎么认识的？”
阿姨：“他们是高中同学。”
陈书行拿到早餐就离开了，没有听见后面的话。
“他和他班长一起早恋的，我儿子娶到读书的老婆，他班长倒是分手了，可见我儿子有多好了吧。能跟第一眼喜欢的女孩子长相厮守。”
林圳元分别过后缓过神以后，就一直站在陈书行家楼下，许多年过去，他早就不知道陈书行是不是还住在这里，可是情感驱使他来到这里，理性告诉他要离开，最后他在车里迷茫的看着陈书行家的窗户，幸好陈书行家的灯光亮起又熄灭，不然他要怎么办？
他沉默着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了就去小超市买烟，看着凌晨的时候陈书行家的灯亮起，最后也一直没有熄灭，一夜过去，林圳元抽了一地的烟，路灯熄灭，林圳元自嘲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把烟熄灭，转身开车离去。
他永远也不知道，他离去买烟的短暂一瞬间，陈书行已经出门了，今夜两人都在守着共同的回忆，可是谁也没有迈出勇敢第一步联系对方。
林圳元在一夜的等待里离去了，陈书行在一夜的游行回到原点，两人就像是数学公式，有过程，答案错了，有答案，过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