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孽海

言鹤曾经问过，如果人少些苦难就好了，一切都会变得好些。

我言，天子之志，在黎民百姓，而不在一人，可今日如果不做到一人过的好，谈何黎民百姓。

那就让我过的好一些。

天子爱我，并非爱我的美貌，而只爱我一人。

秦王爱我，爱我的美貌所带来的一切。

于是，我选择了秦王。

爱情对于我不是必需品。

我要的只是权力。

秦王嬴墨与我是一类人。

我携三百楚女入天子宫，天子封后，楚国云婕当为天子妻，而后，秦王以婚约为名，发起叛乱。

我问言鹤：“你后悔吗？如果不娶我，你还能再当几年的天子。”

言鹤说：“我已做出了选择，便不会后悔。”

“我曾觉得，我不若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娶了艳绝天下的你，比如做一个挑起来了战争的无名天子。”

“言鹤，别爱我，想碰我就碰我，我只有这一副躯壳，我只是依附大树而生的藤蔓，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言鹤只是披起了我的衣裳，他婉言拒绝，他言：“什么都不要想，就在这座王宫度过你无忧的时光，什么都不去做，就陪在我的身边就好。”

言鹤是权力的囚徒，很是可怜。可是，还有人比他更可怜，我不会怜惜他，我也不会爱他。

爱，只是个无用之物，换不来吃食，换不来衣裳。

我与言鹤度过了很是恩爱的三年。

他在爱我，可我半点都爱不起来。可是我会学习，我见过人爱人，所以我一直模仿的很好，我见过大巫爱大青，养父母爱着他们的子女，相爱的恋人们一起去采花，游春。

我学的很像，言鹤应该不知道我的爱是假的。

时间一如既往平静的走着。

楚地叛乱，秦国已经不再听天子号令，于是，天子亲驾，平楚地之乱。

我为天子整衣冠，天子言鹤执剑而出，要去攻打我的母国。

天子言：“大臣们说，楚人的骨头很硬，要用刀刃一寸寸的割断，用刀斧砍断，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而后方可安息。”

我垂眸不言，我不知道楚人的骨头是否硬，我如今已经没了骨头。

“罢了，你且等着我，我会用最为妥善的办法。”

“妾祝天子，坐拥天下。”我俯首跪拜，跪拜我的天子。

妾在此遥祝天子，与日月同息。

天子的身影逐渐消失于宫墙之外，我看着这一切，美丽的落日，它在坠落着。真的有最为妥善的办法吗？

我想起了赢墨，他说，天下已经不需要一个虚设的天子，而是需要一个统治一切的皇。

我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天下生民需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后来，远方传来消息。

言鹤死了。

天子驾崩。

他死在了战场之上，乱军之中，他没有子嗣，大臣们要拥立他的哥哥做天子，他的哥哥听闻便自绝于宫中。

他的哥哥满是哀凄，大声质问：“天子何如？天子早已不是天子，要做就做盛世的天子，而不是做没落的囚徒。”

他的哥哥拉着我的手，将匕首递给了我，他说：“你太貌美了，诸侯入宫，会觊觎你的美貌，你不会好过的。”

我将匕首掷在地上，愤怒的说：“那就痛痛快快的去打上一场，我们披甲，骑战马，去死也要死在保卫自己的尊严之上。”

可是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说：“不会这样的，我的母亲，我的母亲都是这样的结果。”

他疯癫了，我不再看他。

他就这样自绝于深宫之中。

贵族们奔逃而出，王室再无天子。

宫中这个地方，无边无际，束缚了一切，我时常做着儿时的桂花糖糕，却再也做不出来了。

后来，我听到了夏日的蝉鸣。

月色微凉，风声渐渐停歇。蝉儿在不停的鸣叫，婉转吗？悲凉吗？不是，她只是思念着远方的情郎，世人都说，蝉儿无情，无情的到底是世人罢了。

我想起了大巫死前对我的诅咒，千年万岁，永远孤独。

那就这样吧，没有人会永远的陪伴在你的身边，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也未必是你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