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个被养活的女人，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

在我五十岁接受心理治疗时还发现，童年时代父亲的缺席也是促成我叛逆的一个原因。大概在我十一岁那年，潘琦塔开始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我一直叫他拉蒙叔叔。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他，在我女儿宝拉出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不会有比他更好的父亲了。他深深地爱上了我女儿（宝拉对他也一样），我第一次看到了我曾经向之宣战的这个男人的另一面：温柔，敏感，贪玩。整个青少年时期，我都在憎恶他，质疑他的权威，但他是个坚不可摧的乐观主义者，甚至都没留意到这种种。在他的眼中，我一直都是一个模范女儿。对于糟糕的回忆，拉蒙叔叔总是那么健忘，晚年的他把我唤作安吉莉卡[1]——这是我的中间名——还让我侧身睡，以免压着翅膀。他一直这么说，直到他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那时他已经被失智症和生活的辛劳折磨得脱了形。

随着时光的流逝，拉蒙叔叔成为我亲密无间的朋友。他天性乐观，喜欢发号施令，性情骄傲而且很是大男子主义。他并不承认自己大男子主义，理由是没人比他更尊重女性了。我一直没能准确地向他解释我认为他大男子主义的原因。他同妻子生育了四个孩子后与她分手，由于没能申请到婚姻无效，他也就没法把跟我母亲的关系合法化，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起生活了近七十年。初时还有人为之哗然，说些流言蜚语，但后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因为社会风气逐渐开放，既然不能离婚，情侣们就略去了官僚主义的步骤，自由地分分合合。

潘琦塔厌烦她伴侣的恶习，也欣赏他的品质。因为爱情，也因为她认为自己无力独自一人将孩子们抚养长大。她成为一个仰赖于丈夫、时不时发发火的妻子。毕竟作为一个被养活、被保护的女人，是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的。

注释

[1]安吉莉卡（Angélica）：西语名，意为“天使”。——译者注，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