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自杀
伊森将尾端已经有些泡软了的香烟，整根塞进嘴里，细细咀嚼。
他没想到布鲁诺·沃赫斯已经见过路易斯和劳尔他们了，并且猜测到了他们行动的目的，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今天是他们第一天开始钓鲨行动。
但伊森没有惊慌。
“是的，盖瑞·利特尔就在我那里，”他做了个鬼脸，“我把他照顾得很好。”
裴西想起安娜拓印出的活埋画面，心想那真是照顾得不错。
不过现在的时机并不合适，他们没有时间再去细聊伊森是如何将盖瑞捉住，并囚禁，以及囚禁他的原因。
也没有精力去指责伊森让普通人作为诱饵，来引诱嗜杀成性的凶残操控者。
他需要先解决眼前的这片清澈的湖水。
裴西放出10只小蜘蛛，一半让他们潜入水中，一半在湖边探索，以扩大视野，同时可以不漏掉细节。
然后，他看向已经睁开眼睛，正试图自己独自站立的玛利奇先生：“你还记得当时是在哪里杀了考文斯吗？”
但玛利奇先生没有理睬他。
他推开一直扶着他的寇斯，摇摇晃晃得走向伊森，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伊森扶住了他，拉着他站稳。
玛利奇的眼中蕴满了眼泪，但他原本如同死尸一样的脸庞，透露出了一种活着的神采，连声音中都带上了希望。
他小心翼翼得低头看向伊森，如同第一次向陌生人要糖果的孩子：“你认识玛雅？”
伊森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过来，仍旧态度严肃而郑重：“是的，我认识玛雅·玛利奇女士。”
“告诉我，告诉我，玛雅她，……”
玛利奇先生依旧保持着那副表情，但眼泪顺着他干枯的眼落下，一滴一滴打湿了地面。
他看向眼前比他矮上半个头的男人，像是在求救般哀鸣：“去了哪里？你看见了吗？”
伊森最讨厌的就是工作中的这个部分，面对受害者的家属。
他空出一只手拧着自己的大腿肉，没让自己也落下眼泪，尽量语气平稳得说：“玛雅女士被考文斯迷晕后，带出了医院进入这里，为了不留血迹和没有声音，考文斯给她注射了毒药和安眠药，并没有让她的离开太过痛苦。”
“后来，她的尸体被考文斯摆成坐姿放在一艘小船上，送入了湖中，消失在突然扬起的浓雾里。”
说着，他的眼前浮现起，玛利奇夫人被按在地上，捂着嘴巴，不断四肢抽搐，最后瞳孔慢慢放大的场景。
伊森放开揪着腿肉的手，低垂着眼睛：“对不起，非常抱歉。”
他已经做好了被暴打一顿，或者被揪着领子质问的准备。
但他什么也没有等到。
玛利奇先生一下子松了劲，跌倒在地上，愣愣得看着眼前的湖泊：“你没有错，为什么要抱歉，你没有真的看到，我知道，没有真的看到，玛雅说了，当时没有其他人，他很孤单很恐惧。”
然后，他嘿嘿笑着看向裴西，眼神清醒而明亮：“布鲁诺先生，我认识你，一个出色成功而杰出的商人。但你显然不够聪明。”
“你们想要进去，是吗？进入那个玛雅所在地方。”
玛利奇先生看向眼前的湖泊，眼神温和而柔然，如同看着自己的爱人：“这是多简单的事情啊，只要有死亡，就可以了，再简单不过。”
“不！不！不！”
伊森看出了他的想法，将着他扑到，裴西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一闪，坚韧的丝线射出，将他捆得如同一只蚕茧。
但是谁都阻止不了一个已经为赴死做了许久准备的人。
伊森压在被层层捆绑得玛利奇先生身上，但等他再起身的时候，发现身下的人已经脸色发青，瞳孔扩散。
他一哆嗦，掰开玛利奇的嘴巴，一阵浓烈的刺激性气味从中传出。
如同故事里的死士一样，玛利奇钻空了自己的一颗牙齿，在里面放置了被包裹着的化学毒药。
他放任自己与死神共舞，毫无不在乎包裹着毒药的塑料会不会被融化，或者被误吞。
伊森为他闭合了眼睛。
裴西抬起头，谨慎得观察着四周。
他好像听到了某种刺耳而尖锐的凄厉哀嚎声，但是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就像是在密闭的房间里听屋外的说话声一样。
玛利奇的死亡太过突兀而怪异。
他已经固执得从不肯承认玛利奇夫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或者是说，他认为玛利奇夫人并不是死亡了，而是转变为另外一种状态脱离了肉体。
直觉告诉裴西，玛利奇先生放在嘴里的化学毒品，并不是用来自杀的，而是他在无所依靠的日子里，与死亡的一个游戏。
他固执，但坚强，绝不是自杀而逃避的懦夫。
一定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
圆形的人工湖上，逐渐起了浓浓的白雾，一艘小船从红色别墅的倒影里，逐渐靠向岸边。
裴西视野上方的小窗口已经全部熄灭了，他和小蜘蛛失去了联系。
这大概率说明，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空间内。
他没有想到，打开这个神秘空间的办法竟然真的那么苛刻而又简单。
“靠！这是什么鬼东西！”
伊森站起来，毛骨悚然得看向眼前这条无人存在但飘飘荡荡驶向他们的小船。
这个时候，他和寇斯也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随着船的靠近，这声音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辨认出是女性的声音。
他们三人顺着哭泣声看去，在小船飘过的地方，一具眼熟的尸体逐渐出现在湖面上。
见过那张拓印的裴西，很快就认出，这是玛利奇夫人。
裴西看向寇斯：“你还能救活他吗？”
寇斯扭头看向他，无法理解：“他已经死透了。”
裴西拉着他蹲下身：“不，玛利奇才死了一分多钟，以现代医学来说，还无法严格判定死亡，以隐密学的角度来讲，她的灵体还未完全脱离肉体，也还有拯救的机会。”
他抬眼看向寇斯，不断比着眼色：“试试看吧，寇斯！你应该看得出现在的情况。”
他们都有敏锐的感知，感觉到了从玛利奇夫人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压迫感，和远超一般的威胁感。
寇斯不情不愿得将手指放在玛利奇的脖子上。
手指刚与玛利奇的脖子皮肤发生接触，指尖就融化着转入了脖子里。
几条血管从玛利奇脖颈处的皮肤下变粗浮起，鼓出皮肤，而后如同活物一样，沿着他的身体开始游走，然后向着他的大脑汇聚。
然后，玛利奇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的眼珠浑浊而灰暗，没有丝毫的光彩。
这并不是真的复活，只是将他的灵体强硬得塞入已经失去的肉体中，再由寇斯体内分泌出的能够感知灵体的微型异种，所控制的行尸走肉。
一旦他的灵体完全消耗，异种失去指挥，那么肉体就会再度成为一具无法行动的尸体。
寇斯将指尖从玛利奇的脖子上抽出，然后嫌弃得用他的衣角狠狠擦了几下。
玛利奇僵硬而呆滞得看着裴西三人，然后顺着声音，扭头看向小船的位置，船已经停靠在湖岸上。
他想要站起身，但失败了，只能跪在地上，以奇异的姿势向着小船爬去。
他艰难得爬进小船里，而后将身体探出船尾，试图将手伸向玛利奇夫人尸体所在的位置。
他张了张嘴巴，想要再次呼喊妻子的名字，但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就这么僵硬得弹出身，以至于差点落入水中。
裴西在他落入水中前，登上船抓住了他。
明明从外表看去是只只能乘坐两个人的小木船，但在坐了裴西和玛利奇两个成年男性后，仍旧留有不少的位置。
船开始逐渐晃动，像是在告诉岸上的人，它马上要离开了。
裴西拉着一心想要脱离的玛利奇先生，抬头看向寇斯和伊森，安静得等待他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