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统六年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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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可恶至极

言至于此,王文本该拂袖而去。

但今日,他却有些奇怪,并没有急于离开,反而眼神中带着一丝羡慕,看向于谦。

接着突然一声长叹:“或许,廷益兄说的是对的。”

于谦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的看向王文。

“若无意外,廷益兄应该很快就能出狱了,一首「咏煤炭」,甚得陛下圣心。某些人再想妄进谗言构陷,怕是很难了,廷益兄这诗做的值啊!”

见于谦一头雾水。王文心中却有些得意。但他不打算和于谦细说。

于谦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令他心中大畅。

他艳羡于谦养了一个好儿子,虽不是亲生,却深得他言传身教。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善于抓中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诵出了最恰当的一首诗。

圣心这种东西,真的无法言说。

有些人,一句话,一件小事或许就能得到。

还有些人,自诩才智过人,然穷其一生,也得不到分毫。

时也?命也?

于谦望着王文离开的背影,心中转过数个念头,王文虽没有明说,但于谦也能猜出个大概。

低声喃喃道:“难道是康儿?”

……

王文尽管在某些事上,和这位倔强的同年志趣不同,但此刻他确实是替同年高兴。

今日朔望朝会上,同年的这位养子,第一次朝参,丝毫不见紧张。

不仅侃侃而谈,且在寥寥数语间,做出了自己一班老家伙也不曾做到的事,如何不令人叹服。

散朝后,他第一时间冲进牢狱之中,就是想看看同年的反应。

几句试探之后,他看出,朝堂上的一切,不是同年预先谋划。

尽管之前,他也觉得,以同年以往的为人行事,不可能是。

相别十数载,这期间,和同年只是寥寥数次闲谈。大多时候,知道同年的消息,还是在一些公文当中。

朝会上时,观同年养子谈吐,他以为同年变了。

但刚刚看了同年反应,才知道他还是他,依然如旧。

“廷益兄,你当真养了个好儿子啊!”

王文虽然打心底心里为同年高兴。

但他心里其实并不认同于谦的为官之道。

做官么!既然要做些事情,当然要舍弃一些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很重要,但明知很重要,依然舍去,又何尝不是一种大毅力?

又回想起朝会上种种,回想起座主杨士奇今日的变化。他总觉得,一些事情似乎在发生转变。

自从结交王太监以来,他得以迅速升迁。如今已经坐到了都察院这个二品衙门的堂官这个位置上。

这期间,座主杨士奇和他之间看似依然和气。

但他知道,自己和阁老之间,早已经隔了一层。

今日阁老公然和王太监争执,似有老骥伏枥之志,但他并不对阁老的转变有任何希冀。

若是再早两年,或许自己会选择追随阁老的脚步吧!

但如今,阁老已经很老了。

另一个更要命的是,他那个儿子的名声,就连京师官员都早有耳闻。

偏偏阁老却不信。

王文心中知道,阁老若是晚节不报,大抵是会应在这个儿子身上。

今日朝会,看似王太监节节败退,但除了于谦之事以外,其他几乎所有事情,都没有定论。

他甚至能预见到,就在一两日,陛下的旨意传至各衙门,将会出现何种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一幕。

“阁老,王太监在陛下心中的位置,或许比你们预想的还要高。陛下厌烦诸位老臣之心,也要高于你们的预料。”

王振感慨良多,思绪万千,到最后摇摇头,化作一声长叹。

……

杨士奇好不容易拜托纠缠,和杨溥、曹鼐、马愉三人,回到内阁。

曹鼐性情最急,将厅房内侍应赶出去后,早已按耐不住,对杨士奇、杨溥说道:

“二位先生,陛下怎么突然散朝了。我等准备许久,就是要在瓦剌使团一事上,给阉党迎头痛击,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做?”

杨士奇幽幽道:“等旨意吧!现在不是还没定下,此案交给那个衙门去办么?”

曹鼐愈发急躁:“看如今态势,除了锦衣卫,还能是哪家?”

杨士奇摇摇头:“万钟切莫着急,即便是交给锦衣卫,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不是坏事?西扬先生难道不知,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向来唯王太监马首是瞻,充当其爪牙。这次的事,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是阉党一伙做的?把案子和人证物证交给锦衣卫,这和罪犯自己审自己,又有何区别?”

马愉插言道:“万钟难道忘了,陛下昨日刚下了道旨意,新任命了一位徐镇抚?北镇抚司再也不是马顺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理事了。”

曹鼐皱眉。

杨溥本来刚回京不久,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没有亲身经历,只是听杨士奇大概提了几句。但此刻,他似是想到什么,看向杨士奇,问道:

“这位徐镇抚的来历,是不是……”

未等他说完,杨士奇便点头道:“徐良的亲姑姑,就是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的那位。”

“我就说看着面善,原来果真是徐家的人?”杨溥恍然大悟。

杨士奇笑了笑:“徐良虽出身徐家,但当年徐姑姑那件事后,徐良却是已经脱离了徐家,自立门户。之前徐良能以百户之身,调动禁卫,拦住各方势力,正是有太皇太后给的信凭。”

曹鼐眼睛一亮:“西扬先生是说,若是此案落在北镇抚司,才是大大的转机?难道时太皇太后想对王太监动手?有她老人家出手,阉党一伙岂不是要损失惨重?”

哪知杨士奇却讳莫如深,并不说。

接着更是对三人抱拳一揖。

“诸位,老夫今日身体不适,得告假半日,就先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

杨士奇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哪里能看出半分身体不适来。

这老倌近来行事,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今日朝堂之上,就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如今这一出,又是在做什么?

杨士奇却不等他们回应,竟直接离开了。

三人一头雾水,曹鼐一腔热火,此刻也被浇灭了大半。

……

其实杨士奇急于离开,并不是为别的,也不是他口中说的身体不适。

他现在最急于做的一件事就是,见到于康,亲自问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心里如今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老夫。小心谨慎本事好事,可是连老夫也瞒着、防着,当真是可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