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揭秘
“君主，我亲自来见你了！”
泽尔塔的声音略显紧张，但却依旧故意伪装得中气十足：
“我们送错了人。在上次送到这里来的那群人里面，有两个是为了应付这次的麻烦，而必须由我来亲自带回去的！”
“他们得罪了乌托比昂的荣誉军官。那小子是个又愣又横的傻瓜，一旦认准了死理，就会不管不顾的一直死咬着不放——他们已经在团结之家待满整整一星期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被他给查出些什么来……所以、所以还是像上次他们交涉的那样，我希望这次就能带那两个麻烦回去！”
一直都是他自己在说话。
他似乎正在对某人讲话。并且，根据他一直在用喊话的方式进行交涉这一点来看——他所喊话的那个人，现在应该是与他相距很远。
“……”孟邢悄悄走到了白门前，将身体继续往前蹭，逐渐贴到了白门与那两扇木门之间的墙壁上。保持不动。
『可以——』
蓦地，他吓了一跳。
用力闭了两次眼睛后，孟邢这才猛地意识到，刚才并不是有声音突然在自己的大脑深处炸响。
而是——泽尔塔神父正在交涉的那个对象，正在向他回话。
于是，孟邢便集中精神，认真去听。
他听到那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如此回应泽尔塔神父道：
“我们合作了这么久，我当然会想办法帮你。”
“只可惜，你来的有些迟了。”
“你耽误了一天，三天，五天。”
“你本该早点来我这儿。”
“但我还是会开明大度的选择原谅你。”
“只不过——”
“你的运气，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好。”
“我很欣赏你奉上的这些礼品。而在这些礼品之中，尤其以那对胆小如鼠的情侣，最令我感到满意。”
“……我当天就对他们动了手。”
“你第二天就要我将他们还给你。”
“这很难。真的……想将已经改造好了的宠物，重新变回你喜欢的模样。这真的很难。”
这是歌声？
在很短的时间里，孟邢仿佛完整的听完了一整首歌。
但这却是错觉。
刚才，一切就像是仿佛有声音，从他的脑海深处响起一般——为其带来了惊奇的错愕。
即便到了此刻，它们也依旧如咒术般，盘旋、萦绕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这是……
“！”
孟邢突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他用力捏紧了自己的左胸——再在接连两次猛掐后，暂时舒缓了自己那仿佛已经步入到这种“魔力节奏”之中的心脏。
对！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从未想过、也从未感知过的东西！
这是……魔力！！
和自己所拥有的精神力无限接近于同源的，自己一直都在与虚空恶魔的战斗中不断接触并愈发熟悉的——魔力！
他悄无声息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与此同时，他也极为明确地感觉到了，从自己身旁的那扇白门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窸窸窣窣地向这里走来。
……敌人发现我们了？！
他猛看了位于白门旁边的奥利维亚一眼。
却见，这位金发的极为可靠的姑娘只是对他略微闭上了眼睛，再非常轻微地摇了摇头。
而后，下一秒。便骤然有极为凄厉的，仿佛已经将整个灵魂全都浸泡到了最恶毒的硫酸池中反复溶解的凄惨嚎叫声，突然从那扇白门的深处，打破了孟邢此刻的警惕与不安。
“啊、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属于某个男人的哀嚎声。
而因着这份哀嚎声，下一瞬，从孟邢身边的，位于他此刻的视线之外的，至今为止都还从未被他亲眼看到过的那片主色调大概是深红色的宽阔大厅里——便又一次回荡起了，他在这之前就曾听到过的那阵颇为悦耳的八音盒奏鸣声。
首先是一串声响，随后，便仿佛朔风鼓动起了风铃，使得那一整个的大厅里，一刹那，便逐次奏响了无数朵悦耳的清脆音符。
但是，这一次，孟邢却不知怎就慌到了极致。
他冷不丁一闪身，再将全身力气蓄满到了右脚上，继而——哐当！！
他全力蹬踹出一脚。直接用暴力行为，打破了这正在随时间流逝，而渐变得愈发诡异可怖的演奏。
哐隆——！
白门被他一脚踹坏。
嚯然呈现在他眼前的，乃是一件并不故意彰显出身材的，极为简陋的破洞染血白大褂。以及穿着这件白大褂的，似乎是最近才刚刚被勉强重新拼凑好的，就连裸露出来的手臂与惨白的脸上，都密布着某种尚未得到妥善处理的缝合痕迹的褐肤年轻女性。
她没有眼睛。
眼眶中黑洞洞的一片，却有黏糊糊的血，聚在了眼眶下方的一整片区域里。令这具无限近似于死尸的“活物”，在持着骨锯与肮脏手术刀勉强站在手术台旁时，显得无比骇人。
但，她还算是比较幸运的那一个。
因为手术台上就躺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除了脸部基本没动过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的所谓的“男人”。
“…………”王桐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微微开合着嘴巴。
他的整个胸腔被打开，肋骨外翻，被做成了血鹰一般的造型。
孟邢此时能清楚看到对方那缓慢跳动着的，上面扎着许多支诡异黑紫色针剂的心脏——他更能清楚地看到他那正在被用某种油乎乎的仪器，往里面一点点灌送进去养分的肺部。
“……”在王桐的腰边，两只青面獠牙的哥布林一样的虚空恶魔，正从两大桶澡盆一样的装满了肠子和各种污秽物的容器里，来回翻找着合适的脏器，再尝试将它们粗暴塞进王桐那空空如也的腹腔。
他的手臂只剩下一些细线般的经络，他的双腿则已经被选好了合适的部位，还完成了初步的缝合。
另有一个呲牙笑着的蓝色漂浮球状物，正拿着一把刷子，刷子上沾着某种无色透明的黏液。
它反复将顶在头上的小桶里面的黏液泼出来，洒在王桐的腿上，再在他的腿和腿上面的缝合痕迹发出腐蚀性的微弱滋滋声和恶臭之后——用刷子胡乱刷个好几次，然后再次重复刚才的操作。
王桐？
这个东西是什么？王桐？
孟邢整个人被完全吓傻在了原地。
“呃…………”黑肤女性很僵硬的将头扭转过来，似乎想要看他。但却并未对他做任何事。
于是……
于是，孟邢就像是想要逃避这一切，又好像中了魔似的，直接穿堂而过。从被固定在手术台上的王桐身边经过，再扬手掀开肮脏的白布帘，走出了这个没有墙壁作为封堵的房间。
“！”
迎面而见的，乃是被高高悬吊在了整片歌剧院穹顶之上的，用细线悬吊，勒住全身，滴下血来的，有如垂叶杨柳一般的“人之海”。
肮脏的血，在滴进遍布整个大歌剧院地面之上的，那些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红色绵状物地毯后，就不会再发臭、不会再发黏。
孟邢茫然地看向了整片辽阔的穹顶。
细线绑紧了一个个似乎还活着的人类。
当他们挣扎时，细线就会更加、更加深的，勒紧他们的身体。
而后——
当这些细线开始切割、摩擦他们的骨头时……
就会有，极为轻微的，微弱到甚至都听不到的声音，从单个的人的身体中涌出。
而当这些极细微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它，就会成为它们；而它们，就会成为音符。
就像是八音盒的音阶一般。
非常、非常，那是非常非常悦耳的，动听的，源自于虚空恶魔的创造力、残忍、无情，来自于它对于人类的需要——但却并非是为了口腹之欲。但却，并非是，为了……并不是，并不是为了……
孟邢的意识几近沸腾。
但，不知为何，正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愤怒到了无法衡量、无法压抑的极致。所以……
所以，此时的他，才突然有了一种，近乎于超脱成为了圣者的超越极限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