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论策河西
“凉王慎言！”
“陛下开疆拓土之心，朝野上下，无人敢论半句啊！”
吕步舒急忙阻止，生怕隔墙有耳，被告到陛下那儿，惹祸上身。
“你我君臣，关起门来定策，有何不能说的！”刘进才不管呢，想要和一个人拉近关系，最快的方式便是和这个人拥有共同的秘密，找到相同的利益。
“昔日匈奴人击败月氏和东胡，占据北方，自此北方祸乱不断，北方在那边!”刘进指向东北方向，冷笑道：“西至河套，东至燕云的漠南之地。”
“用兵匈奴，从并州，豫州，冀州，青州这些地方运送辎重粮草才多远，大军汇聚，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自然没有问题，漠北之战征发百万民夫运送粮草，这才奠定了漠北大捷。”
“可匈奴人与我们打了这么久，也看明白了，将王庭远远的放在北海那种大汉鞭长莫及的地方。”
“粮草辎重跟不上，拿什么跟匈奴在漠北再次进行大规模的会战。”
在他看来，汉武帝中期和后期，对匈奴用兵屡次失利，没有良将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战略失误，战略不能及时转变。
中前期的匈奴，强盛的不可一世，一度占领了河套，河北，山西等地，长城形同虚设。
所以汉武帝中前期用兵，河南之战，漠南之战，河西之战，漠北之战，属于边境线内外的大规模会战。
就这，大批的汉朝将军都能迷路。
至于霍去病那是神话奇迹，闪电战鼻祖，孤军深入两千里，几千年都没有几个人能效仿，出一个属于汉武帝烧高香，别指望还有人能做到。
可匈奴逃遁之后，与汉军拉开了纵深距离，这个纵深距离已经是汉朝将军的毕生追求的极限了。
汉军远征，粮草辎重跟不上，甚至需要步步接力，风险是在成吨的增加。
“所以才要联盟乌孙，在居延屯田，以供远征所需。”吕步舒眉头一皱，对此朝廷早有考虑，居延泽位于凉州，如利剑扎入匈奴腹地，成为汉军征战匈奴的桥头堡。
“所以孤才说，继续以这种方式对匈奴用兵，徒耗国力罢了，没有什么成果，反而令我大汉越发不堪重负。”刘进摇头，纠正吕步舒。
“漠北之战不是结束，匈奴只是失去漠南王庭，若非冠军侯奇袭狼居胥山，漠北之战甚至说是失败的。”
“挥师三十万，辎重民夫不计其数，合围匈奴，却让伊稚斜逃遁，重整旗鼓。”
“即便如此，本该乘胜追击，彻底消灭匈奴，却因冠军侯突亡而戛然而止，如今，匈奴占据漠北与我大汉拉开了纵深拉锯，我大汉屡战屡败，还不够警醒？”
“一个居延泽，供养二十万百姓都是困难，还需要朝廷来供养，拿什么来供养远征匈奴的粮草，还不是要从陇右关中远送粮草。”
“河西乱象，无法自给自足，治理河西还需要朝廷持续的输送供养，又要如何供养远征大军。”
“这！”吕步舒眉头紧锁，很明显不太认同的问道：“那殿下以为应当如何？”
刘进想都没想，在考虑凉州之时，他就已经定计了。
“朝廷的国力，已经无法再支撑第二次漠北之战，然而若不对匈奴继续用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匈奴恢复实力。”
“想要彻底解决匈奴之祸，还需要一次比漠北之战更甚的大决战，将匈奴人从漠北抹去。”
这并非他的无稽之谈。
准确的说，汉武帝并没有完全解决匈奴之祸，只是将匈奴人从漠南赶到了漠北，又将漠北南边打成了军事缓冲区域，而后借助乌孙牵制匈奴人，联合西域诸国以夷制夷，令匈奴无暇东顾。
匈奴之祸真正得到解决的，是源自内乱和天灾，也就是伊稚斜死后，匈奴王庭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斗，最终经历五将军之战，将匈奴彻底赶进漠北苦寒之地，匈奴内部彻底分裂，无法生存，呼韩邪俯首称称，匈奴之祸这才解决。
也就是说，现在的汉武帝，还需要调集如漠北之战一样，三十万骑兵和匈奴在漠北进行一场压制匈奴生存空间的持久决战，将匈奴压制在漠北雪山无法生存之地。
但是现在大汉王朝的国力，已经没有能力再组织一场这种规模的决战。
只能以添油战术学霍去病远征。
不败才怪！
“不可能了！”
“再发动一次漠北之战规模的决战，恐怕还没有解决匈奴，汉境之内先要内乱起来。”
“其实这一点，陛下也明白。”
“李陵之败，不全是孤军深入，不全其无能，倘若将李陵孤军深入直指浚稽山放在漠北之战那样规模的战场上，未必会兵败！”
吕步舒涉猎极光，而且当了丞相长史很久，对什么事都能分析一二，而且都是涉及真实的情况。
远比刘进这个半吊子靠记忆检索要来的真实。
而吕步舒的话，也让刘进为之一怔。
当然，历史没有如果，也没有倘若。
李陵兵败投敌是事实。
现在，他要治理凉州，又当如何定策，才是重点。
“既无可能，何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进冰冷道。
“凉王的意思是，农耕转游牧？”吕步舒不解。
“不不不，农耕乃国本稳定大计，自不可废，凉州虽苦寒，却也水草丰美，还需要发动百姓退牧还田，开垦良田，山田，建立稳定的农耕秩序。”刘进急忙摇头，这位可万不能会错了他的意思。
“那大王要如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学匈奴人一样，去漠北劫掠匈奴人？”
“这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吧！”
吕步舒更加疑惑，匈奴人之所以能够南下劫掠，是因为其走到哪住到哪，吃到哪，居无定所，随水草而迁。
一出现就是举族的进犯。
可让汉人去匈奴腹地劫掠，去少了就是送人头，去多了就需要粮草辎重，目标一大没有领军匈奴人片刻就能摇数十万的铁骑也是送人头。
“强迁，蓄蛮，绝食，屠蛮。”刘进冰冷说出了八个字。
“孤的凉州，不要外族，明日卿便前往凉州，奉孤之命，赐其汉名，将凉州境内所有的外族，不管是哪个部落，全给孤赶到陇西，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