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锋芒自辩
“别给朕装了，虚伪，滚起来！”
“让朕好好瞧瞧朕的好皇孙！”
汉武帝却不心软刘进半分，靠在卧榻靠枕之上冷哼怒斥。
仿佛这一刻，看透了刘进。
‘发生了什么？’刘进心中再次咯噔一下，这语气，这语意，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而既然都这么说了，刘进还真不装了，眼泪一秒擦干变成笑脸谢恩道：“谢皇祖父！”
“朕且问你，是你教唆太子给朕谏言废马政？”汉武帝的眸光却逐渐冰冷，冷厉质问。
“是！”刘进心思在翻江倒海的快速翻滚，不明汉武帝怎么突然如此发问。
有点被人看透了感觉，很不好！
但他必须回答。
这件事，虽然他也被太子坑了，但他扛了！
“也是你出主意让丞相捉拿朱安世归案，为公孙敬声赎罪？”汉武帝再次冰冷质问。
“陛下这就冤枉孙儿了，这主意是石少傅出的，与孙儿无关。”刘进摇头，也不能什么事都他来扛吧。
况且，他说的事实。
只是他认真观察汉武帝的面容变化和场中众多王公大臣的反应。
可惜都是老狐狸，不动声色，喜怒不表于外，看不出什么。
但这汉武帝这突然这般发问，是察觉出了什么？
不会是李学正那傻大个出卖了他吧，那可就真麻烦大了。
刘进心中不安，如果真有被削城旦之祸，只有可能是覆蛊门他溜出城劝说公孙贺之事了。
砰！
却是汉武帝愤怒拍案，冷厉盯着刘进质问道：“好你个刘进，真乃朕的好皇孙，李广利之事，也是你暗中谋划，算计于朕？”
“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朕没有你这样品行败坏的皇孙。”
刘进却是松口气，这都第三问了，指定不是公孙贺之事了，还好还好！
估计是他大范围借钱，露出了些许马脚，这些臣子再一琢磨分析，汉武帝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才勃然大怒。
但这，难不倒他，在他行巫蛊之祸时，就想好了自辩脱罪之言，只不过当时没用到，汉武帝就决断了。
“皇祖父，孙臣冤枉啊。”
“一直以来，孙儿都尊崇敬重皇祖父，皇祖父雄心壮志，开疆拓土，令我大汉子民挺直了腰板，向外族傲视汉名。”刘进不退让，开什么玩笑，谁承认算计皇帝，找死啊！
“贰师将军之事，与孙臣无关，孙臣只是对巫蛊之术抱有异议，不忍我大汉因鬼神之说而人心惶惶，将之变为栽赃陷害的权谋之术。”
“至于贰师将军，其身不正，其行不法，一心为五皇叔谋储君之位，勾结朝野，结党以固，逼宫陛下，有负圣恩，乃自取灭亡，怪不了旁人。”
“这么说来，朕倒是要冤枉你了？”汉武帝眉宇一沉。
“皇祖父，孙儿行巫蛊之术，确有逾越悖逆之举，但孙儿也是一心为了皇祖父啊！”刘进当即掷地有声的认错，但这认错一个字，自辩得万言，继续道：
“在孙儿看来，吾汉自高祖斩白蛇起义，推翻秦国暴政，击败残暴的项羽，乃是顺应民意，万民所向，高祖行仁义之师，方有百姓的爱戴。”
“高祖建国后，便施以仁政而福泽天下。”
“后来匈奴南下，屡犯吾汉，令我汉人颜面尽失，神明上天为何在那时不庇佑于我大汉，解决匈奴之祸？”
“然而，匈奴之祸终被解决，是因为历代先祖与皇祖父，奋六世励精图治，终彻底消除匈奴之乱。”
“是吾汉历代公主，不怕牺牲，不辞劳远，不畏艰险远赴匈奴，为我大汉厉兵秣马争取时间。”
“是吾汉五千万百姓缩衣节食，众志成城为大汉的将士供应粮草辎重。”
“是吾汉的将士慷慨出征，英勇杀敌，以钢铁般的意志百战匈奴，将匈奴赶出祁连山。”
“是如陛下般英明的君王，是如长平候冠军候般的将军，是如大司农般的良臣能臣，令我大汉战胜了匈奴，守护了大汉子民。”
“这难道也是上天的保佑和神明的庇佑？”
“难道高祖被围白马登，险些崩殂，是因为高祖非天命所归？”
“而这，如何能以虚无的神明来否定历代先祖与皇祖父及代代忠臣良将能臣的功绩！”
狐疑。
狐疑。
还是狐疑。
霍光，桑弘羊，张安世，上官桀，靳石，金日磾等众多大臣，一个个带着狐疑的目光盯着刘进。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听闻见到刘进一样。
有点恍惚，也倍感震惊。
着实没想到，这位皇孙竟然藏拙至深，不可思议。
这简短之辩，便是他们，也无言反驳。
“果不其然！”张安世不动声色的暗语，面容吃惊的盯着刘进。
他怀疑刘进很久了，从第一次和张贺交谈之后，他就关注刘进。
此后种种迹象都表明刘进藏拙至深。
只不过，他才懒得点破，装作不知道。
说到底，这都是皇室内部的争斗，和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什么关系。
“好一个以功否天，二者不可存一，然而谁又能否定功绩而归功于天！”
都是久经朝堂的聪明之人，此时一个个都十分吃惊。
实在是这自辩太精彩了。
以功绩入手，来对决天人神明之说，的确为奇思妙想，万胜之策，无人能反驳。
将功绩归结于天，那必然否定历朝历代的先皇及文武大臣们的功绩。
若归于功绩，自然就没有上天神明什么事情了。
而这，有前些时日刘进闹腾出来的巫蛊之术，就更加令这场自辩有了十足的底气。
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
场中众多的王公大臣也是神采奕奕，目光灼灼的盯着刘进。
发现刘进，有不亚于他们之才。
而此时。
就算是汉武帝，也是眉宇紧锁，面色复杂的盯着刘进，心中更是忍不住的嘀咕。
这刘进，什么时候有这般才学了！
这，还是朕的那个皇长孙？
不是不学无术，不是游山玩水，不是无所事事，不是一无所成，不是毫无政见？
怎么现在，就这一番自辩之言，就足以让他委以重任了。
可！
这区别太大了。
此时表现和他记忆中的刘进，完全不一样。
甚至于，在此之前，他都没有考虑过半分刘进是那个给太子出谋划策的人。
他还大力调查太子和刘进身边的能人异士。
不成想，这一直调查的能人异士，竟然是刘进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