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金三角当线人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0章 剧院会面

手机的响声让我回到现实中来,是一条短信。

“先生您好,您预订的昆明大剧院午夜场已预订成功,请您及时取票,祝您观影愉快!”

我知道,结果出来了,尽管我不是很想面对它。

我独自看着荧幕上的杀人恶魔,我觉得面具之后的他,才是可悲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没有回头去看。

是张云逸。她走到我前面坐了下来。

她拿着一叠厚厚的文档,没有开口说话,也看起了电影。

“他输了,输给了爱情。”我终于开口说道。

张云逸依旧没有说话,直到电影结束。

良久,张云逸才缓缓说道:“情感是人与动物的区分所在,而残暴又将这一区分混淆起来。”

我回味着这句话,张云逸继续说道:“她叫王霞,二十岁,吸毒三年。戒毒所的同事想强制给她解毒的时候,发现她怀孕了,只能送她回家。这样的例子我们见过很多,她们原本不是坏人。”

我同意张云逸的话,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坏人。

张云逸继续说道:“她死了,孩子也死了。”

我觉得张云逸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回道:“我们尽力了……”

张云逸接着说道:“不,我们没有尽责,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或者能强硬一点,她就不会死,孩子也会活下来。你知道我看见她们都死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就好像有人用针扎进我的心脏,那种一点一点扎下去的感觉,恐慌、无助、痛苦……”

我第一次见到张云逸露出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我伸出手,但很快被她推开了。

“我在会议后赶来的,任务失败,造成的最直接结果就是这条线索中断了,然后更加危险的是,组织觉得你的身份随时都会暴露,所以……”她没有说下去。

我惨笑道:“没有所以,我一定会抓住他。”

张云逸咧了咧嘴角,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接着说道:“组织想让他们尽快进行下次交易,可根据我们的线报显示,他们的交易量不大,这次的货足够他们卖三个月时间。因此,组织希望你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收到。”

张云逸继续说道:“这次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是组织讨论得出了一个结果,他们的上线应该跟医院来往密切。他很熟悉医院的运作流程,也熟知医院的内部环境。因此,我们会把重心放在医院上,而你也需要关注这一点。”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萧京西前段时间来找我,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所以我推测应该跟外科有关系,否则不会出现手术刀。”

张云逸皱眉记了下来:“这个线索很重要,我希望你不要放过每一个可疑的点,及时汇报上来。如果这一次你提前汇报了,我们就能提前进行部署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误,因为我的不专业而造就的。如果这个线索提前汇报,她们就能提前联想到医院。

我们沉默了下来,半晌张云逸才起身,说道:“注意安全!”

她走了,我继续看着荧幕,电影在持续播放。

就这么一会儿,我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张云逸刚告诉过我的,那个孕妇的名字。

她死了,她很快就会被遗忘,我们不会记得她,毒贩也不会记得她,甚至她的家人也不会记得她,她的一生就这么了无痕迹地结束了。

我回到老街口的时候,已经深夜了。有人在路口烧纸,灰烬在火焰中飘扬。

火中还有未燃尽的照片,我认出来了,是那个孕妇。

烧纸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悲痛地跌坐在地上,我视若无睹,我能做的,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不长眼啊,我女儿都快生了,她怎么可能吸毒呢?”老妇哭天抢地地咒骂着一切,老汉却无动于衷地烧着纸。

我问老汉:“你女儿怎么了?”

老汉红肿着双眼,看了我一眼:“今天早上我们要送女儿去医院体检,但她死活不让。等我们出摊回来,警察就告诉我们她吸毒死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女儿以前是吸毒,可早就戒掉了啊!她怀孕之后就没再碰了,她之前想流产,但我们不同意,说生下来我们养。她也答应了,我们连小孩子的衣服都买好了啊!她怎么可能吸毒呢?”

这时,我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她蹲在火堆旁边,将手里的东西也丢进了火堆里。

我认识她,她是徐医生。

老妇一看见徐医生,顿时抓着徐医生的手就开始哭诉起来。

徐医生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她静静地听着老夫妻的咒骂声、抱怨声,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老夫妻没有力气了,徐医生才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们说道:“这是医院的同事们凑出来的一点心意,你们节哀顺变,都是医院的失职。”

我想为徐医生说点什么,但我知道她不认识我,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没办法像她一样,给这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送去一点温暖和光芒。

我觉得这一切都充满了疑点。按照老夫妻的话,王霞是真的准备生下这个孩子,可她怎么会突然复吸,还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注射足以致死的毒品?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我已经连续在萧京西的快递站里工作了一个月时间了,但这份工作其实很简单。来这个快递站的客人很少,每天也就三五个人,但他们每一个的特征都十分明显。

因为他们的手跟我的手一样,发黄,且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

他们都是吸毒者。

他们的流程也很简单,来的客人将钱放在快递袋里,萧磊负责统计,萧京西负责送货。钱、人、货三方分开运作,交易量很小,每次不会超过十克,安全、有效又快捷。

我站在前台,萧磊在填单据,他见我站在那里,瞪了我一眼。

他话很少,我很害怕跟他相处,我一看见他,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把锤子。

我见他瞪我,慌忙拿起桌子上的烟,说道:“我抽根烟!”

我把自己关进卫生间里,锁上门,点上烟,用烟熏自己的手掌。我发现自己跟王侍的手不一样后,每天都会重复做这件事。

我也开始不停地嚼槟榔。因为吸毒者的牙齿是黑的,还会脱落,我得尽可能地伪装。

我感觉到自己嘴里出现了血腥味,就把槟榔吐进马桶里冲掉,然后再灭掉烟走出卫生间。

我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萧京西刚好回来,她跟萧磊的交流几乎为零,她只是例行惯事一样把钱放在柜台上,然后拿起另外一批货单。

她见到我就说道:“跟我走!”

萧磊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个人就够了!”

萧磊一直很提防我跟萧京西独处,这一个月内,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我依旧可以明显察觉到萧磊对萧京西近乎变态的控制欲。

萧京西面无表情地回道:“他要学会怎么做。”

萧京西拿着单子朝外走,我跟着一起朝外走,我们开着快递车离开了快递站。

萧京西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她说道:“带吴秀梅去孕检,妇幼中心,如果有医生问你们的关系,就说是男女朋友,记住,一定要建档。”

我很疑惑,忍不住问道:“王侍才是她男朋友,我……”

“会装吗?”萧京西打断我的话。

我看见吴秀梅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她瘦得快要皮包骨了,眼睛深陷进眼窝里,虽然打扮得很时尚,可只给人一种十分颓丧的感觉。

萧京西没有多说什么,她见吴秀梅出来了就立马离开了。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就朝着昆明市妇幼中心赶去。下车后,吴秀梅却立马走上来主动挽着我的胳膊。

我觉得很别扭。吴秀梅却笑道:“装不会吗?就像我这样装!要装得十分恩爱,这样就算我们没有领证,出于同情他们也会给我们建档的。”

此时已近中午,医院里人很少,我在吴秀梅的带领下径直来到了主任办公室,让我诧异的是,里面坐着的竟然是徐医生。

徐医生抬头看了我一眼,并无表情,只是淡淡地问道:“第一次孕检吗?建档了没?”

吴秀梅回道:“没,我之前检查过一次,已经一个月了。”

吴秀梅掏出一张检查单递给了徐医生,徐医生打开看了一下,接着问道:“户口哪里的?以前流产过吗?有没有吸毒?有没有重大疾病?有没有做过手术?”

吴秀梅摇头,很坦然地回道:“都没有。”

徐医生忽然抬起头来,一改往日的温和,盯着吴秀梅怒斥道:“就不能说实话?你身上的麻黄碱味道我隔着很远就闻到了!你对我说谎有什么用?只会让你的孩子承受巨大的危险!”

吴秀梅转头看向我,她很想我能出口帮她说点什么。但我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景,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

徐医生站了起来,说道:“跟着,我先给你做体检。”

吴秀梅跟着徐医生走到里面,我一个人站在外面。我看着办公室,很整洁,桌子上放着她的名牌,原来她叫徐谦韵。

名字很好听,就像她的人一样。

很快检查室的门就打开了,徐医生丢掉手上的手套,问道:“生育功能正常,结婚了吗?”

我只好回道:“没……能建档吗?”

徐医生抬头看我,她眼神很犀利,好像能看穿我似的,这让我很紧张,她回道:“不能!”

吴秀梅走了出来,她径直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无助的模样。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说点什么,只好继续说道:“只有结婚才能建档吗?”

徐医生怒斥道:“一张结婚证只要九块钱!九块钱你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没有这张结婚证,你们的孩子就没办法上户口?”

我低下头,我没办法回答徐医生的话。

徐医生见我们陷入了迷惑之中,声音温和了一点:“妇幼中心建档是免费的,检查也是免费的,这都是优惠政策。但建档的前提条件就是你们要有结婚证,你们的孩子生下来才是合法的,所以先去领证吧。”

吴秀梅终于开口了,她无助地说道:“我才十八岁……”

徐医生走回到座位上坐下,她握着手里的笔,不停地敲打着桌面。我看着她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这让我觉得很惶恐。

良久,徐医生才再次开口问道:“你们确定这个孩子要生下来吗?如果确定,就必须体检。你们都吸毒,这骗不了我,我能看出来。我见过很多你们这种人。如果你们确定,生下来后每个月都要来体检,往后甚至会一周来一次,我可以帮你们免费建档,但属于私人档案。”

吴秀梅松开我的手,对着徐医生说道:“谢谢……”

徐医生揉了揉眉头,打断道:“不用谢我,这个档案在人民医院不在这里,很多项目都是收费的,我只能帮你们办理贫困证明减免费用的档案,大约可以节省一半的费用。”

吴秀梅仍旧说道:“已经很感谢了。”

徐医生不停地用笔敲打着桌面,她继续说道:“别高兴得太早,你们目前的情况你们自己清楚,孩子有很大概率是不健全的。我需要持续关注你们的状况,医院等待检查的人很多,你们又不能享受免费医疗的政策,所以很有可能会被挤出名单。但我们每个月都有到边远地区进行免费医疗的政策活动,所以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跟着我一起到边远地区,等我通知。”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们去边远地区进行医疗活动,通知我们干吗?”

徐医生很耐心地解释道:“医院每天等候体检的孕妇数不胜数,因此我无法确保每次都能给你们安排上。昆明市周边有很多贫困地区,我们响应国家的优惠政策,会定期到那些贫困地区进行免费的检查。我们会带去最顶尖的团队跟医疗设备,你们只需要跑远一点,就能享受到这个免费政策,明白了吗?”

吴秀梅很快点头回道:“明白明白,谢谢徐医生,我们等您通知。”

徐医生回道:“不用谢我,你们不在体系里面,所以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我希望你们能生下这个孩子,让他健康平安长大,我不敢断言你们还有没有希望,但你们的孩子一定会成为你们的希望。”

吴秀梅继续点头,徐医生站起身来,她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说道:“跟我去昆明市人民医院,我是那里妇产科的医生,现在是下班时间,正好抽空给你们建档。”

我们跟着徐医生朝着昆明市人民医院走去。

徐医生开了很多检查单,从B超到验血验尿,从心电图到胎跳,乱七八糟十几个检查项目,如果自费当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原来建立私人档案,所带来的便利如此巨大。

因为大多数项目男人都是不能参与的,我只能坐在徐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待。徐医生的办公桌上放着很多档案,我突然看见了王霞的档案。

我赶紧拿了过来。

“一切正常,符合自然分娩条件,建议留院……”

如果王霞复吸,检查的结果怎么会正常呢?我记得她放包裹前是做过尿检的。

我偷偷将检查单拍了下来,一个男医生忽然走了进来。

他见我拍照,气愤地质问道:“谁让你在这里的?”

他神情很严肃,我看着他挂在胸前的工作牌。他叫徐志强,看起来年纪很大,须发皆白,带着一副眼镜,给人一种很不容易接近的感觉。

我回道:“我……”

但他没让我继续说下去,粗暴地打断道:“出去!”

我放下王霞的档案,走了出去,回头看见他正在收拾桌子上的档案。他很快也走了出来,见我还在外面,就将门锁了起来。

我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徐志强进了档案室。只见他把那些档案分门别类都放进了架子,王霞的档案却被丢进了粉碎机里。

他忽然转头,看见我趴在门上看。我来不及走,他很快就走了出来质问道:“你到这里来干吗?这里除了医生不准进来,快点走!”

我回避着他锐利的目光,低着头离开了。

难道徐志强就是幕后那个上线?他有一双发白的手,一定经常做手术,我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

这事关219专案,每个可疑的细节都不能马虎,我必须要尽快汇报给张云逸。

我回到徐医生的办公室时,发现她们正站在门口。

我朝着吴秀梅问道:“检查完了?”

吴秀梅点了点头。

徐医生推门发现锁上了,就回头问道:“你锁的门?”

我回道:“不是,刚才来了一个男医生把我赶出来了,然后把门锁了。”

徐医生忽然愣住了。她看起来很生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你们等我一下。”

她突然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只是才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徐志强挡在了她面前。

他问道:“今天你不是应该在妇幼中心吗?”

徐医生回答道:“带孕妇来建档,安排体检。”

徐志强眉头一皱,顿时怒斥道:“就你事多,管东管西,妇幼中心的工作不在妇幼中心做,跑到这里来干吗?”

徐医生低着头,面对徐志强咄咄逼人的训斥,她选择了沉默。难道是父女关系?但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就像萧京西跟萧磊一样。

我听见徐志强质问道:“谁让你去做王霞的手术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孕妇当场死亡会对你的前途有什么影响?我特意安排你去妇幼中心,你竟然又跑回来多管闲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徐医生终于再次开口,她只是冷冷地说道:“钥匙给我。”

徐志强似乎还没发泄完怒火,仍旧想要继续质问,但徐医生只是冷冷地催促道:“给我钥匙,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负责。”

徐志强愤怒地掏出钥匙,仍旧叮嘱道:“别让闲杂人员随意出入医生的办公场所,东西丢了是要出事的。”

他把钥匙交给徐医生,转身气呼呼地离开了,但是很快又折了回来,叮嘱道:“去吃饭!”

徐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回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在外面等我。”

我点了点头,靠着墙壁。

我看着徐医生开门走进了办公室,突然心血来潮朝着楼下跑去。

我找到了一家小摊位,跟老板说道:“来一碗米线,要不辣的,再来一杯果汁。”

我意识到这个时间点,食堂里的饭菜应该都是剩下的,我们耽误了徐医生吃饭,所以我想给她买一份午餐。

我提着米线跟果汁朝着医院走去,到了徐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两人一直在交谈着注意事项一类的事情。

我插不上嘴,只好靠在一边等着。

吴秀梅盯着我手里的米线跟果汁,问道:“真贴心啊,不过徐医生不让我吃辣的。”

我没搭理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徐医生正准备换衣服,我看见她从柜子里取出一瓶洗手液准备洗手,只是见到我进来了,就将洗手液藏在了背后。

那个瓶子看起来很精致,上面是一串英文字母,我不认识。

徐医生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我把米线跟果汁递给她,说道:“误了你吃饭的时间点了,所以给你买了一碗米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就自作主张没要辣。”

徐医生笑了起来,指了指桌子说道:“放那里吧,谢谢了。回去等我通知吧,这段时间严格控制饮食跟作息,千万不能再碰毒品了。大人做错了事情,不该让无辜的孩子来承担后果。”

我将米线跟果汁放在桌子上,然后点头走出了办公室。我很开心,她没有拒绝。

我跟吴秀梅走出医院的时候,太阳正在头顶,炙热地烘烤着一切。

吴秀梅忽然停住了脚步,她朝我叫道:“我饿了,我是孕妇,吃东西的人应该是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吴秀梅。她十分生气地站在那里,盯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不想跟她多说,指了指前面,那里有一个小餐馆。

我带着她进了餐馆,点完菜后,我问道:“你为什么要怀孕?”

吴秀梅疑惑地反问道:“西姐没跟你说?”

我摇了摇头,她接着说道:“西姐没说你问我也白问,不过我要警告你,以后陪我做产检的时候,别老盯着徐医生看。”

我觉得吴秀梅很不可理喻,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充满了敌意。

“你什么意思?”我淡淡问到。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给徐医生买午饭,你以为这样就能在她心里加分吗?我是你女朋友,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讨好一个女医生!”

我将眼光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她让我觉得恶心。

我冷冷回道:“你男朋友是王侍,孩子也是王侍的,这顶绿帽子我可不戴。做戏就做戏,别演过火了。我很好奇,你怎么不让王侍来陪你?”

吴秀梅回道:“他那种人渣,已经无药可救了,让他来一准坏事,你有烟吗?”

她甚至都不等我回话,就开始在我身上摸了起来。在她的字典里,似乎从来都没有尊重这两个字。她从我口袋里面摸出来一包烟,自顾自地点上一支抽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头,仍旧说道:“徐医生说让你别抽烟,对孩子不好。”

吴秀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充满嘲弄地看着我说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是想要孩子才怀孕的吧?实话告诉你,我是为了钱。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有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就会打掉孩子。”

我愣了一下,这句话透露出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开始怀疑,萧京西是不是真的信任我了。

吴秀梅见我一脸疑惑,笑得愈发放肆,她说道:“原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你这种垃圾人渣,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伺候好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们赚钱的法宝。”

我跟吴秀梅分开后,就给张云逸发了信息。

我再次来到昆明大剧院。电影院里很空旷,我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椅子上,似乎完全失去了踪迹。

张云逸的高跟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我第一次见她穿高跟鞋,鞋跟很高,走路的声音有点不规律。

我听见她手臂与衣服摩擦发出来的声音,我猜测她穿的应该是尼龙布一类面料的衣服。

她走到我前面坐了下来,同样的位置,我眼前暗了一下。她掏出一叠文档,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她打开那一叠文件,说道:“王霞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大动脉出血以及摄入毒品过量,这是致死的两个原因。但有一点很可疑,根据血液报告显示,她至少有六个月没有碰过毒品,这次复吸很不寻常。”

我把手机里拍的照片打开,是王霞的孕检结果。张云逸看了一下说道:“与我们的检查结果没有区别,所以她在快要临盆的时候选择注射过量毒品,实在让人费解。”

我有点内疚,我说道:“我原本以为她胳膊上的包是因为吸毒造成的,我现在觉得,眼见不一定为实。”

张云逸解释道:“那里只是孕检针口的感染,跟吸毒无关。”

我问道:“你们调查过王霞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顺着这条线调查,应该会有收获的。”

张云逸回道:“查过了,这三十天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但奇怪的是,近三个月来,她几乎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她父母是赚辛苦钱的,因此无暇顾及她。她也很听话,除了产检,就没有出去过。”

我更迷茫了,我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一定有人在背后引诱利用她。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会在最后一刻复吸呢?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条线又断了。”

张云逸也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问道:“有新的线索吗?”

我直起身来,趴在张云逸身后,这让我眼前一片黑暗,但却让我觉得能看得更加透彻。

我回道:“萧京西今天让我带吴秀梅去做孕检,并交代一定要建档。”

张云逸忽然回头看着我,说道:“有动作!”

我点头道:“没错,吴秀梅当时想怀孕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利用孕妇贩毒的事实,就很容易猜到他们会有新的动作。”

张云逸继续问道:“能更具体吗?时间或者地点知道吗?”

我叹息道:“我现在的级别很低,连散货的资格都没有,我觉得萧京西并未完全信任我。但我猜测应该是在这批货散完之后,他们最近散货的频率增加了。以前每天都会控制在五个人以内,一天只散一次货,但是今天散了两次。我隐约觉得有点紧迫感,萧京西在有意识地控制着什么。”

张云逸点头道:“我们必须在新纪元爆发之前,在境内蔓延之前,彻底打垮这个贩毒集团。”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张云逸接着说道:“我会立即上报这个线索,如有新的线索,及时汇报!”

我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当即说道:“对了,我觉得市人民医院有一个医生很可疑。我在带吴秀梅做孕检的时候,发现一位叫徐志强的医生,私下将王霞的档案粉碎销毁了。而且他的手让我觉得很不自然,那是一双做手术的手。”

张云逸掏出手机,我不知道她按了些什么,但是很快她就看着手机说道:“徐志强,六十一岁,外科主任,心外科专家,医学院教授外派到老挝的医疗援助队队长。从医院到警队的法医,到处都有他的学生。从任职经历上看来,他很干净,但生活奢侈,曾花了数十万买一件外套,是那种永远用不上的皮草。”

我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可否重点排查?”

张云逸没立即回答我,沉默半晌才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想查他很困难。他没有露出任何可疑之处,除非我们能找到十足的证据。”

见我很失望,张云逸接着说道:“但我们会私下调查,现在案子陷入了停滞期,只能靠你提供新的线索了,你的责任很重大。”

我正要说话,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张云逸沉默下来,转身离开,我接通了电话。

“跟我去送货!”

我到老街口的时候,萧京西已经等在那里。她除了长得很漂亮,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快递员。但我知道,在那张美丽的皮囊之下,藏着一颗肮脏丑陋的心。

她看见我来了,简洁明了地说道:“今天的货你送,单子都在这里,一共八份!”

她把快递车的钥匙递给我,然后坐在我旁边,像一个督察员。

我把车子停在第一个客人居住的楼下,老街的楼房大多都是旧楼,这在昆明很常见,我们所在的这一栋是翻新过的。四周都是杂乱无章的电线,下水道就在出入口,裂开的水泥板遮挡不住,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在空中弥漫,它看起来似乎是为吸毒人员量身定制的楼房。

萧京西交给我一张记着客人信息的纸片,又递给我一小包毒品,冷冷地说道:“交货,收钱,离开!明白吗?”

我迟疑道:“不是收过钱了吗?”

萧京西少有地耐心解释道:“那是定金,我们的货纯度是最高的,价钱当然也是最高的。赶紧送货,还有很多等着呢!”

我接过东西,不再多说朝着楼上走去。楼道里没有灯,黑暗阴冷潮湿,空气中都是腐朽的味道。

我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楼下打电话,我下意识地透过镂空的水泥栅栏看了一眼,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我走到二楼住户的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我脚边全是散乱的酒瓶,以及生活垃圾。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觉得脚上很痒,我低头去看,几只惨白的蛆爬到了我脚上,我厌恶地使劲甩掉了它们。

门没开,我更用力地敲着,我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烦躁的肮脏的地方。

“快递!”我朝着屋里喊道。

门终于开了,意料之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他很瘦,瘦到我觉得他的胳膊只有我的手指粗,瘦到似乎吹一口气都能让他骨折。他顶着一头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头发,赤裸上身,肋骨根根可见。

他伸手递给我一卷皱巴巴的钱,没有说话,动作看起来十分机械。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想把毒品交给这个小孩子。

“快点!”

屋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催促声,那声音夹杂着急迫跟惶恐,让我眼前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一脸恐惧。我知道,我要是再迟疑下去,那个女人一定会折磨这个孩子。

我连忙将那包毒品递给他,快速地逃离了这个地方。我见过很多这种孩子,他让我想起了我自己的童年,他似乎就是我的缩影。

我很无力,无力地愤怒。

我以为只有天堂寨那样的地方才是地狱,我没想到这样的都市里也有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