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踏碓
陈田并没有无耻的把眼前的这个玩意也叫做踏碓。
因为受到制造时间和材料的双重限制,眼前的这个成品距离陈田记忆中的那个东西差距很大。
尤其是其中有两处的差距较大。
第一是发力方式。
踏碓,顾名思义,本该是通过脚的踩踏来进行工作的。
只是眼前的这个东西因为固定方式的缘故。
如果强行选择用脚踩的话,并不是很稳妥。
暂时只能用人力向下按压。
第二,则是连接方式的不同。
真正的踏碓各个构件间用榫卯结构的多,也有部分部位是用钉子固定的。
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用绳子绑在一起这种固定方式。
受到时间、材料的双层限制,陈田选择用绳子固定,也纯粹是无奈之举。
比起原版,绳子固定的地方磨损也定然会很严重。
不过,再怎么说,一端长六十厘米,另一段长两米三,按照上辈子学的那个公式(F1·L1=F2·L2)。
再加上之前是往上举,现在只需往下压,这样更方便发力一些。
一来一回,哪怕考虑到摩擦力啥的,也比之前能节省一大半的力。
至于工作效率,更是成几何倍数的提升。
在将这个粗糙的踏碓制好并固定后,陈田喊着季虎两人一起发力,将石臼挪到了木杵下方。
陈田压住木杆的另一端试了试,发现砸下的木杵刚好能砸在石臼里面,于是便出声示意,让季虎开始往石臼里面放谷子。
有了这玩意,舂米的确轻松了太多,就在一刻钟之前,靠原始的蛮力,陈田累死累活也就只能坚持舂个十几分钟。
可现在,在谷仓里面的那几个继续用石臼舂米的兄弟都已经换了又换。
而往下压动横杆的陈田依然能满脸轻松的指挥着季虎看一下固定端的情况。
只是中途停下几次,都是俩人停下来重新加固一下另一端那些绑木杵的绳子。
横杆的另一端,季虎看着不断砸在石臼里的木杵、被逐渐除去外壳的粮食,还有对面那个满脸轻松的兄长。
脑子里不禁想起了之前两人去临近县上服力役时的景象。
两人虽然不是同一里的人,但两人各自所在的里离得不远,勉强可以算是同乡,至于自己之所以叫对方兄长,便是对方在干活时对自己多加照顾。
可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兄长醒来后便一直奇奇怪怪的,干活也不像以往一样利落。
另外,要是在以往,今天兄长抢石头绝对比自己积极,可当时兄长却在那里发呆。
现在更是制出了眼前此等神器,可大幅减少舂米之苦。
“奇怪,真的奇怪…”
“阿虎,你小子念叨个什么呢?再不抓紧换新的谷子,石臼里的粮食都砸成粉了。”
陈田的话打断了季虎的乱想,季虎讪讪一笑后便将石臼里的粮食掏出倒入一旁的木盆中,随即起身去稍远处提来一个布袋。
那里面装的是刚刚大家商议后每人分到的需要完成的任务量。
不多时。
因为这个新工具还算趁手,所以等到两人布袋里的粮食已经差不多见底时。
陈田大老远瞥了一眼,发现属于其他人的份额中,还有接近三成半未完成。
季虎四处打量了一番回来后。
先是一脸敬佩的看着陈田,随后转身,戏谑的看向谷仓内的其余几人的方向,故意大声的说道:
“依我看,各自舂好的米,还是各自保管的好,省的有懒汉拖累大家…”
“我同意——”
“可——”
“完工了就是好啊!”
季虎故意将声音拖的很长,惹的本就满头大汗的那几人此刻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黑的。
陈田见季虎把先前憋着的那口气出的差不多。
心里想着,在很多时候,做人留一线,不能把事情做的太过分。
对方足足有八个人,刚刚出言讽刺自己兄弟二人的的又不是全部。
起码陈田刚刚就看到。
有一个兄弟,好像是叫高喜来着。
当另外几人出言讽刺陈田兄弟两人时,他也只是默默的在角落流着汗,沉默的舂着米。
真正发声的人,应该只有带头的那几人。
季虎刚刚那话一出,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话。
那无疑就是把自己和季虎二人跟另外八人分成了两个不同的群体。
八个人,这个数字不是很大。
可这些人,选择帮自己的话,或许不会有什么大用处。
但要是他们几人因此心生恨意。
合起来给自己扯后腿,或者背地里敲自己闷棍的话。
那对现在的自己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上辈子上大学闲着无聊的时候,陈田看过几遍伟人所著的屠龙术,还记得其中有一句至理名言。
“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陈田记住了其间的道理。
想要混的安稳,没有必要和大多数人处成朋友,但一定要尽量别跟那些和自己没啥利益冲突的人交恶。
一念及此,陈田看向那八人,歉意道:
“我这兄弟说话没过脑子,是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对,我代他给几位陪个不是。”
紧接着,陈田看向季虎,怒色道:
“阿虎,你长本事了不是,快给几位大哥赔个不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陈田一边说,一边给季虎使脸色。
季虎先是不解,但随即看见陈田脸上的暗示。
他又不是真的傻子,略作思索便明白陈田此举是为了自己好,于是也干脆借坡下驴,朝着几人抱拳:
“刚刚是阿虎孟浪了,烦请几位兄长谅解。”
那几人见状也没有选择死犟着给陈田两人脸色看,纷纷借坡下驴道:
“我等刚刚那话也说的不对。”
陈田见状,上前一步,看向几人。
“对嘛,大家都是袍泽兄弟,此次出征西南,是来挣军功的,可不是和自己兄弟置气的。”
稍等片刻,陈田又接着说道:
“依我看,那位军爷既然安排咱们十人一起来,那咱们十人就是一个群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舂米这事,还是放在一起为好。”
“我造的这东西,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是能省些力气。现在,诸位兄弟,有谁累了的,吱个声。我和阿虎去帮你舂米,大家换着来用这东西,可行否!”
陈田声音落地,谷仓里有三四息居然无一丝声音发出。
片刻后。
“啊?”
不用多想,这是一旁的季虎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陈田用眼神恶狠狠的瞪住。
“陈家兄弟,够义气!”
“方某在此谢过了,日后但凡有用得到的地方,陈兄弟你给个信就行!”
“陈兄弟,没说的。日后除了军爷的命令,你说干啥就干啥。”
……
听着这些人的话,陈田嘴角也难免微微扬起。
自己,起码今夜是已经没有冻毙之忧了。
至于这些人此刻说的话,可以信,毕竟眼前发生的事情是实打实的。
就算是喂狗,狗也还会记个恩情呢。
但有些事情,人可不一定比得上狗。
就比如,报恩和个人利益之间的选择。
所以,他们这些人的话也绝不能全信。
毕竟。
大家现在都在底层挣命,活的都没个人样了。
万一自己日后挡住他们向上的道。
那今天自己做的这点事,可不一定有足够的分量让他们在关键时候放自己一马……
陈田一开始自己犯蠢,选择用蛮力舂米,浪费了不少时间。
后来虽然醒悟,可是制造那个简易版踏碓也花费了一些功夫。
两个时辰的时间,需要准备上百人的饭食,在时间上终归还是紧凑了些。
即使后来有着工具相助,十个人紧赶慢赶,也才提前不到半个时辰把那十几袋粮食的外壳去除。
休息半个小时后,饭点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