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名
太阳已然西垂，落日暗沉，天地间仅仅残留着一丝光亮。
临时军营内，火把刚刚被点亮不久。
风雪自昨日起，好在只是间歇性的下一会儿便停下，一天都没积雪。
不过此刻接近黄昏，温度降低，在无人踏足的角落处，还是有积雪堆起。
“虎三，你他娘的，爷的饭食备好没有！”
“军爷可说了，今天粮管够。”
“食一桶，我要食一桶！”
……
哄闹声伴随着汗臭味从远处传来，陈田抬头望去，发现之前留在那里搬运石头的众人此刻已经成群结队的返回军营。
因为今天搬运木材、石头的任务已经完成。
所以监督的正卒们也放松了对大家的管辖，民夫们才得以一路喧哗回营。
不然的话，行军途中喧哗可是重罪。
什长赵猎此刻也只是面目表情的看着这副热闹的场景，并没有对民夫们做出什么处罚之举。
好在，到了营门口的时候，民夫们便瞬间换了一副模样，不再像刚刚那样散乱。
而是以年纪老幼或者是身份地位作为标准，高低错落的站成几列。
民夫们的队列并不是很整齐，陈田敢说，自己上辈子初中军训时的队列都比他们整齐。
但陈田同样敢说，就眼前这群干过拖尸体，埋尸体，甚至从尸体上摸东西打秋风的民夫们，杀伤力和任何一个学生方阵相比，都绝对是杀伤力更强的那一方。
“有序入营，按序进食！”
随着什长赵猎的一声令下，队列中的民夫们才迫不及待的涌入营门，朝着伙房位置走去。
片刻后，丙丑队剩下的九十余民夫，还有在那里监工的几个正卒，人手都捧着一大盆饭。
饭一入口，众人便察觉到了其间的不同。
在以前，负责后勤的兄弟们虽然也舂米，毕竟这玩意不舂真的咬不动。
但因为时间还有体力的原因，基本就是舂个大概，估摸着差不多能对付着入口就行。
至于筛糠、壳这一步骤。
民夫们自己吃的筛一两遍意思意思，给正卒们吃的，相对精细一点，或许会筛个四五遍。
这样一来，民夫们吃的粮食里面肯定会混进去一些稻米的外壳，甚至一些碎秸秆。
正卒们吃的饭食也经常会有硌牙的外壳藏于其中。
可今天，因为踏碓的存在，陈田带着大家提前半个时辰就舂够了数量，筛糠、皮的时候就多筛了两遍。
而且因为陈田他们这次是轮流替换着使用踏碓，并不存在扛不住了还非要硬抗的现象。
这样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舂出来的米的质量，极大减少了饭食内外壳的数量。
什长赵猎只是吃了一口，便察觉到了其间的差距，想起了刚刚入营时负责饭食的哪位下属对自己说的话。
“民夫中有人制出工具，可大幅提高舂米效率。”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略作思索，赵猎好奇的看向正在吃饭的民夫们：
“今天这饭食，很好！负责舂米的是哪些人，出列！”
听到赵猎声音的时候，陈田正看着碗里的那块大肥肉发呆。
这是负责打饭的那位正卒特意给陈田留的，两指厚的肥膘，看着像果冻一样，肥的发腻。
对于这块肉，陈田的这具身体是渴望的，因为原身缺乏肉食，需要脂肪。都不容脑子作祟，就已经被咬下了一大块。
赵猎出声后，陈田也不再多想，把碗放在一旁，和季虎几人对视一眼，然后连忙跑到赵猎面前。
“启禀什长，是吾等。”
“你等不错，今日饭食，各位用心了。”赵猎扭过脸去，扫了之前负责饭食的那位正卒一眼，随即又看向陈田等人，满脸欣赏的说道：
“据我所知，有兄弟造出了一件器具，使得舂米之事大为方便，之前军中统计尚有缺漏之处，不知这是哪位能工巧匠的手笔？”
陈田见状，连忙上前一步：
“启禀什长，是草民侥幸所得。”
赵猎满脸好奇的看向陈田：
“不知兄弟你是墨家弟子？还是公输一脉？”
墨家？
公输一脉？
这两个名词，陈田上辈子听说过，前者是一度和儒家相提并论的世之显学。
“非儒即墨”便是对它地位的最好评价。
后者，在大多数方面和墨家并不是一个量级的。
但在匠造，尤其是木工机械制造这个方面，公输一脉的确可以和墨家碰一碰。
但这些理解，都是陈田对自己前世那个世界中“墨家”和“公输一脉”的理解。
现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毕竟大玄王国，自己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易郡、顺成县、百灵国，这些对自己而言，也都是一些陌生的词汇。
陈田可不敢保证，对方说的这两个词汇，还和自己理解的那两个词汇意思一样。
于是只能摇头解释道：
“不瞒什长，草民既非墨家弟子，也非公输一脉传人。至于为何制出此物，也只是侥幸有所发现。”
听到陈田既不是墨家弟子，也不是公输一脉，赵猎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好在陈田的话明显让他来了兴趣，
“哦，那你方便给大家说说，你是如何发现并制造出此等利器的呢？”
陈田可不敢说是自己上辈子见过这玩意，这才学着做了个简易的。
正犹豫时，瞥见了旁边的季虎，于是连忙搪塞道：
“这没什么不便说的，几个时辰前，我和阿虎在搬运顽石，上山途中，实在太过劳累，于是打算休息片刻。便将木棍搁于石块上方，发现我向下按木棍时，另一端翘起……”
陈田将杠杆原理似是而非的一顿说，见在场众人依然是一脸迷惑，陈田干脆从旁人那里借来一把小刀，把它当作笔，在地上画了起来：
“把一根较长的木头安在固定的木架上，然后在木棒的顶端连上木杵，木杵下面再找准位置放石臼。这样一来，就能用向下压尾部的力，来驱动木杵升起、落下，反复砸在石臼里，这样就能用来舂米了！”
“原来如此！”
“没想到竟如此简单。”
因为有实物存在，再加上陈田又是画又是讲的，季虎，赵猎，还有之前陈田在搬运顽石时在见过的那个男人，凡是离得近，能看清地面上画着的东西的，此刻都纷纷出言表示自己明白了。
看着铺垫的差不多了，陈田便看向赵猎，适时开口：
“什长，草民刚刚给诸位讲解时又有所得，或许可以尝试将此物加以改进，使之更为方便。另外，此物诞生至今，已有数个时辰，遗憾的是，它还未有名字，可否烦请什长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