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唱三簧
太后病情刚有好转，正是需要静养休息的时候。
皇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来探望太后？
陆清瑜的心中划过无数念头，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哀家只是看着这丫头讨喜，这才让她留下来侍疾。”太后温和地笑着，说的话滴水不漏。
皇后眼皮跳了跳。
老太太还真是睁眼睛说瞎话，她半只脚都入土了，若是没有人救治，她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皇后笑意吟吟地走到太后的床榻前，在软垫上跪坐下来。
“母后，臣妾刚刚去向陛下请示了，不如让太医来再为您诊一次脉吧，郑太医已经候在殿外了。”
陆清瑜心里觉得更奇怪了，这皇后对于太后的病情也太关心了吧。
太后合上了眼皮，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让郑太医进来吧。”皇后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随后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在一旁漠然旁观的贺君玄，那张端庄贵气的脸浮现出温和的笑容。
“八皇子真是辛苦了，从昨天开始就守了一夜，不愧是太后最疼爱的皇孙，陛下一定会重重赏赐于你的。”
陆清瑜黛眉微挑，皇后这句话有点意思，话里话外像是在称赞贺君玄，可又隐隐约约暗指贺君玄此举是为了得到陛下的恩宠。
贺君玄淡笑一声，“母后谬赞了，儿臣只是尽了孙辈的本分。”
谈话间，郑老太医已经走进了内殿。
年近古稀的老头发须皆白，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此时已经跪倒在床边，叩首请安。
“微臣参见太后。”
“起来吧。”太后道。
陆清瑜的眼神落在郑老太医的脸上，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郑太医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死志。
郑秉是太医院中资格最老的，也是医术最高明的，本来早该告老还乡，可陛下却因着他的精湛医术一直没放人。
可前段时间，陛下已经下旨，本月一过郑秉就可以告老还乡。按理来说，郑秉此时应该是心情舒畅，怎会有死志呢？
陆清瑜再次陷入了沉思。
内殿之中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郑秉给太后诊脉，而郑秉的神色却变得越来越严肃，最后竟变得恐惧万分。
郑秉颤颤巍巍收回了手，而后惶恐地跪伏于地，“微臣反复验证……现在确认，太后是中毒了！”
一时间，内殿中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给太后下毒？！
皇后右手啪的一声拍在了床板上，气势凌厉逼人。
“郑秉，昨日诊断，你们太医院的结论可是太后寿元已尽。今天太后刚刚好转，你又说太后中毒。”
皇后伸手指着郑秉，“你们太医院的诊断前后矛盾，你作何解释？”
郑秉神色惶恐，以额触地，“皇后娘娘，微臣等不敢欺君，昨日会诊时太后确实是寿元已尽，无力回天。”
皇后冷声道，“可母后今日明明病情好转，你又为何说母后中毒？”
陆清瑜微微眯起眼，皇后和郑秉这是在唱双簧吗？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郑秉伏跪于地，不敢起身，“回皇后娘娘，太后病情好转是因为服用了……九转鬼灵果，而且一定是在昨夜太医院诊断后服用的。”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九转鬼灵果，一种非常阴毒的药材，可以榨干人的元气让人“起死回生”。
但不出七日，服药之人就会承受极其恐怖的痛苦死去，因此也得来一个别名：七日绝。
陆清瑜骇然看向郑秉，这老头儿是疯了吗？这完全是在胡编乱造啊。
她刚刚才给太后把了脉，哪来的七日绝？
皇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阴沉似水，“郑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欺君罔上，是掉脑袋的罪过！”
郑秉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老头儿声音颤抖，但却十分坚定，“老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后面的嫔妃之中有人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苏嫔神色镇定，缓缓道，“皇后娘娘，嫔妾斗胆有一个问题想问。”
皇后看了苏嫔一眼，“说。”
“昨日夜间太医会诊结束后，就一直由八皇子在太后身边守候，郑太医却说太后在这期间服用了七日绝。依他所言，岂不是在怀疑八皇子毒害太后？
嫔妾觉得这郑秉胡言乱语，前后矛盾，甚至攀诬皇子，可见其心可诛。嫔妾以为，应当对郑秉严刑审讯。”
话落，苏嫔也跪在了地上。
戏唱到这，陆清瑜也看出了点门道。
皇后，郑秉，和苏嫔这三个人是想把怀疑引到贺君玄身上，可这么牵强粗糙的手法经得起推敲吗？
今早这么多皇子公主都看望了太后，如何认定就是贺君玄下的毒？
而且太后如果撑过七日，九转鬼灵果的谬论也就不攻而破。
所以她们到底图什么？
啪！
清脆的声音在内殿中响起，一个精致的陶瓷碗摔在地上，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
太后靠着软垫，面无表情地环视了在场所有人，而后冷冷开口，“都吵什么？哀家还没死呢。”
皇后跪在床边，恭谨地道，“母后息怒，臣妾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太后凉凉的眸光扫过皇后的脸，然后落在了郑秉颤抖的身子上。
“你说哀家起死回生，是因为服用了七日绝？”
郑秉面色苍白，舌头都有些打结，“是......是。”
太后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郑秉，“哀家从昨夜开始，滴水未进，滴米未沾。郑太医，请问哀家是如何服用这七日绝的？还是说，你认为哀家在撒谎？”
郑秉跪在地上，身子不停地打着颤，冷汗从额间鬓角疯狂渗出，打湿了老头儿花白的胡须。
看着面色苍白的郑秉，陆清瑜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通过诊脉，太后中慢性毒的事并不难发现，可昨夜太医院的结论却是太后寿元已尽，无力回天。
十余名太医，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太后是中毒！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