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安右相
“简司空！朕觉得，晋升乐正晓为左相，你为右相！”卫许亲自递给简梦川右相的任命诏书，“从今以后，你就是大安……不……全天下唯一的女丞相！”
简梦川接过诏书，冷冷地说：“女丞相，若这个女丞相要用淳于沐的命去换，我简梦川宁可不要！”
“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淳于沐选择了保全你们。你们更要活得精彩，要不然淳于沐不就白死了？”卫许凝视着面色苍白的淳于沐、
“也好！”简梦川怅然若失地靠在淳于沐胸口，“沐哥，你先走一步，我可能马上就来陪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卫许觉得莫名其妙，直到看见简梦川嘴角有黑血渗出，颤抖着指着简梦川，“难道说，难道你吃了鹤顶红？”
简梦川没有理会卫许，而是欣慰地凝视着淳于沐，虽然此时此刻她的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但依旧面色平和，直至昏迷。
乐正晓正准备送田远山离开眷城，刚走到眷城城门口。被十几个侍卫所拦，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准备从马车上抽出佩剑。
“姐夫，是我！”田阮阮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侍卫们立刻分列两侧，给皇后让开一条路。
“皇后？”乐正晓跳下马车，走向田阮阮，“怎么是您？”
“姐夫，此来的还有……”田阮阮伏在乐正晓耳畔，压低声音说，“还有太后，就在马车里，太后已经是弥留之际，如今回光返照，只想见田相最后一面，姐夫放心，太后出宫，陛下允准，要不然我也出不来！”
“好，那我这就去告知岳父大人！”乐正晓说。
田远山朝太后的马车跑了过去，或许是太心急，差点栽倒。当田远山掀开马车帘，首先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再看见太后身着淡紫色衣衫，虚弱地靠在侍女身边，侍女已是满脸泪痕。
当年太后初见田远山之时，正是穿着淡紫色衣衫，只不过当年的少女，现在满头华发，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你来了！”太后强撑着直起身，朝田远山挥挥手，等田远山登上马车，她对侍女说，“你先下去吧，在下面候着，不许让任何人靠近！”
“奴婢遵命！”侍女说罢，便下去了。
田远山坐在太后跟前，太后虚弱地倒在他的肩头，他也顾不上礼法，任由太后靠着。
太后仰着头，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田远山，欣慰地说：“还好，简梦川把你救了出来，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太后，我不许你说死字！”田远山恫心疾首，他搂着太后瘦弱的肩膀，涕泪横流。
“远山，若有来生，你想做什么？”
“我从未想过。”
“我想做大雁！”太后微微一笑，“大雁痴情，一生认准谁就是谁，终身不换伴侣。”
“好！”田远山紧了紧怀里的太后，“阿玥，来生我同你做一对大雁，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那你可得信守承诺啊。”太后紧紧握住他的手，她感觉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在流逝，她极力睁开眼睑，“远山，来生，你可要先找到我……找到我……”
太后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田远山瞟了一眼闭上了双眸的太后，一时间泪如雨下，又怕别人听见，损了太后的声誉，只能捂住嘴。
大安丞明十三年，冬，太后薨逝，左相田远山告老还乡，乐正晓任左相，简梦川任右相！
卫许还特意下旨，重修简府。
三日后，简梦川渐渐转醒，猛地坐起身，居然看见淳于沐守候在她身边，她一下子保住淳于沐，感慨地说：“沐哥，我就知道，即便死了，我们也会在一起。”
“傻瓜，我们还活着！”淳于沐无奈笑笑，“小川，你再好好看看，我们两个现在绝不是鬼魂儿。”
简梦川这才意识到，她和淳于沐都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她一脸疑惑，明明她喝下了鹤顶红，明明淳于沐的尸体已经冰凉。
“小川，这一切都是陛下对你的考验！”淳于沐严肃地说，“陛下给我喝下毒药，使我跟死人一般无二，若你经得起考验，他就会给我解药。”
“陛下考验我？”简梦川冷哼道，“陛下是考验我会不会因为一己私欲毒杀田相吧。陛下真的很无聊，他费这么大的劲儿考验我做什么？”
“小川，陛下几日前就昭告天下，你已经是大安的右相了！”淳于沐心疼地凝视着她，“小川，陛下和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喝下鹤顶红？小川，你不该如此啊！”
“不对啊，十足十提纯的鹤顶红剧毒无比，喝下必死无疑。”简梦川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的胳膊，疼的她一激灵，“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说出来，你都不信。”淳于沐洋溢着笑容，“鹤顶红跟你体内的毒素两两相抵了，小川你的毒素已经解了，你不再需要北海珊瑚。”
“是吗？”简梦川不知道得知自己能活下去了，为什么这么失落，她焦急地问道，“田相平安了吗？太后怎么样了？”
“你放心，田相已经携妻离开了眷城，至于太后……”淳于沐眼里闪过一丝悲伤，“太后三日前已经薨逝，明日就要安葬，太后薨逝前，田相在他身边，也算没有遗憾了。”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也算是较好的结局了。”简梦川叹息道，握住淳于沐的手，“沐哥，虽然我们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不过好在，我们都还活着，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答应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好，我答应你！”淳于沐紧紧地将简梦川揽入怀中，享受着迟来的幸福时刻。
太后脏入了先帝的陵寝，她生前不爱先帝，死后还得和他埋在一起，生前身后都不能随了自己的心意，她的一生，甚是悲凉。
与此同时，田远山一家的马车，一路向东奔驰……
田远山掀开马车帘，朝外张望，飞驰过去的，不仅仅是风景，更是他为大安殚精竭虑的一生。
“夫君，今日是太后落葬的日子。”田夫人提醒道。
“我知道！夫人，从今以后，我们跟太后一样，都自由自在了。”说罢，他放下了车帘！
淳于宁被释放之后，就跟着常悦一直居住在常家的宅子里。从多伦族到大安，在失去自由的这一年时间，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淳于宁自从到了常府，从不理会任何人，日日躲在屋子里，饭食都是常悦一日三次给他送去。每次他吃完饭，就把脑袋埋进被子。钟离氏来劝过他，对他说简梦川马上就要把他送回大宇，让他安心。可他依旧不理不睬，眼神空洞，毫无生机。
钟离氏从他房中走出，冲等候在门口的常悦摇摇头，常悦急地快要眼泛泪花，紧咬嘴唇道：“娘，这可怎么办？夫君日渐消沉，我还从没见到过他如此啊！”
“娘也没办法，姑爷这是心死了，什么都提不起来精神。”钟离氏压低声音在常悦耳畔说，“要不然你和他和离，现在小川已经是右相，让她在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应该问题不大。”
“娘，你胡说什么呢？”常悦面露不悦之色。
“悦儿，淳于宁终究要回大宇，你舍得跟娘和常乐分开？”钟离氏劝道，“孩子，上一次陛下让你和亲，你没得选，现在你可以做选择！”
常悦松开钟离氏的手，后退两步，坚定地说：“娘，我和淳于宁经历过生死，也算患难夫妻，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他分开，请娘不要说这种话了。”
“真是冤孽啊！”钟离氏无奈地垂泪道，“淳于信有了新宠，和幼子，淳于宁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所以他才会这么泄气。”
“娘放心，总会有出路的。”常悦微微一笑，安抚着钟离氏。
眷城城郊，樊家陵园，樊冲的坟墓前长满了鲜花翠柏，一辆马车缓缓停到附近。
简梦川身着一身素衣，手捧一个半人高的木匣，缓缓走到樊冲的墓碑前。她放下木匣，拱手给樊冲行了一礼。
“冲哥，我来看你了！”简梦川跪在樊冲的墓碑前，摸了摸他冰凉的墓碑，凄凄道，“昨日，我去樊府拜见了樊大人，见到了你的弟弟，樊大人给他取名为樊继，意为樊家后继有人。我仔细看了看，樊继的眉眼很像你……”
一阵微风刮过，似乎是樊冲听到了简梦川的话，回应着她。简梦川忽然站起身，感受着拂过肩头的微风。
“冲哥，是你吗？”简梦川瞬间泪如雨下，又重重跪倒，泣不成声，“冲哥，我简梦川一生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虽然樊宗大人让我释怀，祝福我，可是每当想起你因我而死，我就感觉特别心疼。可我无论怎样去弥补，你也回不来了……”
她从带来的木匣里掏出一把玄铁剑，放在墓碑前，说道：“冲哥，我知道你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名剑，这把玄铁剑，是我从一位大宇商人处购得，我一看就这把剑，就想买来送给你。我知道你不喜欢庙堂的尔虞我诈，喜爱逍遥的江湖生活。我希望你来生，生于江湖。长于江湖，仗剑走天涯，每一天都能潇洒度日。冲哥，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简梦川最后给樊冲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去。她走后不久，两个男子从不远处走来，一同来到樊冲的坟墓前。
原来是乐正晓和淳于沐。二人都穿着素衣，一同向樊冲的坟墓三鞠躬，表示哀悼。
“淳于沐，听到小川对樊冲说这番话，心里有没有酸酸的？”乐正晓故意道。
“樊兄值得小川怀念一生！”淳于沐恭敬地拱手说，“如果小川这么快就把樊兄抛之脑后，我反而会看不起她。”
“是吗？你说如果樊冲活了过来，小川是选你还是选他？”乐正晓自嘲道，“看我，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我就不该问，其实我羡慕樊冲，更羡慕你，能和小川走在一起。”
“丞相如今身居高位，何苦拘泥儿女私情？”淳于沐说，“丞相在小川心里，乃是可亲可近的兄长，还是庙堂之上的搭档，你对她而已，是我跟樊兄不可比的。这世间，除了男女之情，就没其他感情了吗？”
“淳于沐，你果然是通透之人，可惜，你要回大宇，要不然，我们能成为朋友！”乐正晓拍了拍简梦川的肩膀。
“谁说我要回去？”淳于沐笑道，“我把淳于宁护送回去，我再回来，反正小川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真的要为了小川放弃大皇子身份，甚至放弃皇位？”；乐正晓不可思议地凝视着他。
“对啊，反正当皇帝也未必好，还不如轻轻松松潇洒度日。”淳于沐一脸轻松，“我曾参与夺嫡过，搞得我身心疲惫，人活一辈子，干嘛要活得那么累。”
“说到底，你是怕，你做了大宇皇帝，就彻底绝了小川跟小川的姻缘。”乐正晓望了望蓝天，“你很了解小川，她哪怕一辈子不嫁人，都不会去做嫔妃的。”
“现在她是右相，我会站在她身后，支持她，”
“小川的毒虽然和鹤顶红两两相抵，但却使她身体受损，无法生育，淳于沐你不介意吗？”乐正晓蹙眉问道。
“那有什么关系？”淳于沐云淡风轻地说，“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是小川，不是孩子。再说，小川的毒解了，我已经很感谢老天，终究待我不薄，其他的我不在乎！”
“好！”乐正晓感慨地拍了拍淳于沐的肩膀，“你爱小川爱到可以无后，这点我自愧不如。我希望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你都别后悔。若你辜负了小川，我乐正晓不会放过你，樊冲更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说到做到！”淳于沐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