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关于死亡

凌晨十二点，早已躺在床上的我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外面狂风呼啸，铿锵有力，卷起院中搁置的杂物，发出叮啷咣铛的声响，雷电交加，迸射出的光印在天花板上，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唢呐的声音，隐隐约约，忽远忽近。村里的赵爷爷去世了，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唢呐演出团奏在十二点，吹拉弹唱，安定亡魂。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赵爷爷和蔼的脸庞，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高大的体格，温和的脾气。去年冬天确诊了肺癌，儿女带着四处求医。父亲一辈子没去过大城市，唯一一次是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在BJ租一间房，每天一大早就去医院排队，长长的队伍中一定也有从外地来和他们一样来求医的。一排就是几个小时，年轻人都喊累，更何况七十多岁的老人，越发吃不消，女儿早已哭肿了眼睛，可病魔无情，死神总是嘲笑爱神的无能。

早上九点，出殡的队伍在乡道上摆街，唢呐团有六个人，使出浑身解数，吹奏着各自的乐器。声音嘈杂而刺耳，一声赶着一声，时而像湍急的河流，奔腾不息；时而像潺潺的小溪，温婉优雅。一波波音浪灌入耳蜗，路上站满了人，男女老少，神态不一，上了年纪的人眼神中充斥着哀伤与忧虑，低头思考着自己；年幼的孩童追逐打闹，不知道这是一场多么痛苦的告别。在盖棺的那一刻，就代表此生无法再见。最后一面可能是病床上呻吟的模样，或是上班前打的最后一声招呼，或是打的最后一通视频电话……

电影《人生大事》中说到:人生除死，再无大事。很多正值壮年的中年人突发疾病意外离世。村里的小武三十几岁突发脑出血而去世，而过几天就是儿子十二岁的生日宴会，红事宴一夜间变成了白事宴，白发人送黑发人，老父亲老母亲白了头，老母亲每天一个人跑到田里放声大哭，这几年里，那块田成了她最常去的地方，如果想念有声音，那一定震耳欲聋。暑假，瑞儿（小武的儿子）回到村里看望爷爷奶奶，个头窜了不少，性格也变了很多，以前伶牙利齿，热情开朗，现在却沉默寡言，装着心事，不像十四岁的模样。他会心疼辛苦挣学费、生活费的妈妈吧，家里没了男人，女人被迫成为“男人”，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幸福的家庭往往都雷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小卖部每天人来人往，有很多熟悉的面孔渐渐消失了视野，也有只是一面之缘的人，每每听到噩耗，心都猛的一沉，湿了眼眶，感叹人生无常。

人来世间一遭，赤裸来，赤裸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谁都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临，面对死亡，都不能从容淡定。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怀着积极，乐观的态度去生活。不去比较，也不用逼着自己一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即使一生碌碌无为，但也不是低人一等，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平凡幸福才最可贵。面对挫折，不采用极端手法，自我疏通，并向他人寻求帮助，解决问题。不吝啬付出，向家人朋友给予无私和真诚的爱。人来世间，沐浴过清晨的阳光，感受四季的变换更替，看过爱人纯真的脸庞，享受家人毫无保留的爱，有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功名，地位，金钱都为虚无缥缈，人与人之间真切的感情才是最让人心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