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金刚怒下 走马灯回
“杀!”
张蒙早就跃跃欲试,如今听得叔父下令,浑身都来了劲。
他大手一挥之下,弓弩手们应声而动,军用连弩爆射两轮,二十余支利箭如同死神的使者,划破空气,直指燃心。
在其眼里,燃心已经是个刺猬。
“愚蠢至极。”
燃心头都没回,只是继续迈动步伐,那些箭矢在触碰到他周身环绕的金色佛光时,便如同触碰到坚不可摧的壁垒,纷纷跌落。
普通箭矢连金身外围的佛力都穿不透,更别说伤其分毫,
“随我斩了这妖僧!”
张蒙见状怒不可遏,他猛地拔出长刀,咆哮着指挥甲士们冲锋陷阵。
“杀生业。”
燃心轻声一唤,一柄沉重的禅杖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自县衙之外某位疲惫不堪的不良人手中腾空而起。
禅杖划破喧嚣的人潮,犹如蛟龙出海,精准无误地嵌入大堂正中的坚硬地板。
轰然一声,地动山摇。
地面轰然塌陷,深度竟达两尺有余,将殿堂一分为二硬生生割裂,把周遭惊恐失色的甲士们与张县令分隔开来,两侧之人面面相觑,皆是胆寒。
“以此为界,再有跨过者,休怪贫僧,杀无赦。”
燃心声音虽轻,却如寒冰刺骨,佛力激荡之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张县令额头汗珠密布滚滚而下,他直视着步步紧逼的燃心,语气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妖僧,你可知袭击朝廷命官是何重罪?!”
他至今仍然觉得燃心不可能会杀自己,毕竟自己并未到与对方结了深仇大恨地步。
“噢?”
燃心不禁冷笑,步步逼近。
这县令似乎到现在还弄不清楚形式,也罢,等会让他死个明白。
张县令转而望向裂缝彼端,见侄儿与甲士们畏缩不前,不禁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一群酒囊饭袋!竟敢违抗本官的命令?”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一片,过了许久,才有一名甲士颤抖着声音,勉强挤出话来:
“大人……这位……这位和尚,实力深不可测,我等……实难匹敌……”
他话到嘴边,硬生生将“妖僧”二字咽了回去,换上了不带褒贬的‘和尚’二字,生怕触怒了这位强者。
这些县兵甲士都是武者境界,深知能一击裂地三尺之人,其修为已不是自己所能敌,何况那和尚都放狠话了,谁都不敢第一个出头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无人敢轻易跨越那条生死之线,成为了这场对峙中最真实的写照。
“让开!看我来会会这妖僧,受死吧!”
张蒙一脸不屑,几脚粗暴地拨开人群,身形一跃,轻松跨越了那道幽深的沟壑,手中九环明月刀闪着寒光,直指燃心脖颈。
他誓要在此一击之下,将这所谓的“妖僧”斩于刀下。
他心中盘算,即便是这妖僧防御再强,后颈之处也必是其薄弱一环。
自己身为练气境的高手,汇聚全身灵力于这一刀之上,定能送他往生极乐!
“成了!他竟毫无察觉!连那罗汉幻术也未能洞悉我的行踪!”
张蒙眼见刀刃即将触及燃心肌肤,心中狂喜,都已经幻想各处酒楼传唱自己县衙斩妖僧保一方平安的壮举。
他狂笑着,不禁嘶吼出声:
“少年英雄,张蒙今日在此扬名立万!”
然而,回应他的并非预期的鲜血飞溅,而是一股排山倒海的罡风猛然袭来,震得他身形踉跄。
燃心头也不回,一声冷笑:“愚蠢,和你叔父一样好大喜功,不知天高地厚。”
“你敢辱我和叔父!”
张蒙大怒,抬头望去,却见一尊怒目金刚的法相赫然显现,威严不可侵犯,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罪恶。
这是什么?佛门金刚?!
他心中大骇,正欲惊呼,眼前闪过一张张印象深刻的画面,一暮暮似曾相识的场景。
幼时欺凌弱小,将无辜孩童溺毙河中;
叔父的庇护让他高枕无忧,肆无忌惮;
在官场步步高升,权财双收;
给叔父送些孩童,他老人家眉开眼笑;
处理暗阁中一些被玩坏的尸体,送到天青山上;
奸淫农户的女儿,名曰恩宠;
看守城门,强收过路费,将人逼问打死丢入河中;
对平民百姓的残忍压榨,草菅人命……种种罪恶过往浮现。
我怎么会想起这些?
“这……这些都是什么?”
张蒙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与恐惧。
当最后一幕,自己头颅爆裂、血肉横飞的画面浮现时,他终于意识到,这竟是传说中的“走马灯”。
为什么我的脑袋都被打炸了,我还看得见?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已经没了发声器官,意识被被无边黑暗笼罩,而他的叔父马上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尽管他已经听不到了。
“啊?啊!”
与此同时,躲在案牍下的张县令也感受到了异样,头顶突如其来的温热让他伸手一摸,竟是一双血淋淋、暴突的眼球!
他惊恐万分,连忙甩开,低头一看,堂下地面上那具无头尸体,从盔甲上依稀能辨认,正是他寄予厚望的侄儿张蒙。
“你……你竟敢杀我侄儿!”
张县令的声音因愤怒与恐惧而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燃心如此凶狠,敢痛下杀手。
燃心对县令的震怒置若罔闻,他的目光淡然转向那群手执利刃、却心志动摇的甲士。
这些一县精锐的甲士们不过是地方上拼凑的团练,未经沙场,心性脆弱,大都是底层出身参军,为的是吃饱饭免徭役。
他们方才目睹张蒙瞬息间化为尘土的惨烈一幕,斗志早已磨灭,若非张县令尚在人世,恐怕早已如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燃心抬手,巍峨的罗汉金身亦随之而动,其掌间汇聚的佛力浩瀚如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与慈悲,化作了令人心悸的压迫。
在这股力量的笼罩下,甲士们仿佛被千斤巨石压顶,双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面如土色,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稍有不慎便会引来灭顶之灾。
“去。”
罗汉金身缓缓推掌而出,随着掌风呼啸,那些甲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一股柔和却又强大的力量抛向县衙门外,纷纷倒地不起,陷入了昏迷之中。
半空中,赵公庭压低了斗笠,细声道:“这和尚倒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大哥此话何意,他都敢杀朝廷命官,而且那群甲士没有越界都被打飞,如何不是好斗之人。”
“你还是年轻,这群甲士若是眼睁睁看着上司死去无动于衷,日后可是一个个要被当逃兵清算的。这和尚一拍,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众人恍然大悟,一位不良人看向赵公庭,“大哥,那我们要管、管么?”
赵公庭狠狠瞪了他一样,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你也想像那张蒙一样爆头扬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