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旺
孟时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以为是他看自己吃太香，馋了。她撕下最后剩下的一只腿，递给蒋奕丞，“吃吧，再不吃真没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出去。”
蒋奕丞无比纠结：接，还是不接。
他舔舔起皮的嘴唇，最终还是乖乖伸手拿了过来。
他真的太饿了！
尊严，面子什么的吃饱了在再考虑吧！
吃了一口后，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虽然没有盐，但是能吃到果子汁水腌渍过的香气，中和了肉的腥味。
他吃得飞快，眨眼间，一只腿就进了肚子。
低头看看油腻的手指，他没好意思舔，刚想问孟时玖她吃饱没有，就见孟时玖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
蒋奕丞的脸瞬间红透，“怎么了？”
“你不说狗都不吃吗？”
“......”
“你还吃了不止一口。”
很好，她果然就是个睚眦必报，心眼还没小米粒大的小丫头片子！
蒋奕丞闭上眼，一脸忍辱负重，思考自己现在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这件事，还有没有可能。
孟时玖见他一脸羞愤的表情，没想继续为难他。爷爷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蒋奕丞也没有浪费粮食，吃得干干净净。
她起身想去洗手，却突然听见了小小的一声，“旺！”
孟时玖愣在原地，只见蒋奕丞坐在石头上，紧闭着双眼，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像要烧着了一样，双手紧紧握拳。
孟时玖笑了出来，忽然觉得蒋奕丞也没有那么讨人厌了，想起之前看见他笑起来的模样，小虎牙露出来，就像一只小狗一样，还挺可爱。
她张开嘴想说话，却听河对岸传来一声，“小玖？”
孟时玖转过身，只见爷爷正从河对岸的小山坡上往自己的方向跑来，她眼中难掩惊喜，“爷爷！”
“小玖！小蒋！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跑到这来了？都没事吧！”
“爷爷我们......我没事！”孟时玖飞快跑到岸边，冲着对面的爷爷挥手，“爷爷，我们过不去！”
“爷爷来想办法，你们还烤东西吃了？吃完赶紧把火灭掉！”
孟时玖点头，打算用河水把火星灭了。
蒋奕丞看见孟爷爷来了，就像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刚才羞耻度爆棚的事，和孟时玖一起把火堆里还残存的星星点点给灭得干干净净。
孟忠喊来了同村的村民，大家一起齐心合力，甩过去一根粗绳子，让两个孩子绑在了身上，就这样将人拉了回来。
两人一到对岸，就被长辈们一顿教训，蒋奕丞听着这些不痛不痒的话，挠挠耳朵。
跟他爸天天骂他的那些话比起来，简直是洒洒水，根本没当回事。
孟时玖却像个小鹌鹑一样，低着头跟在了孟爷爷身后，一声都没吭。
等从小路绕出来下了山，到村口后，孟忠和各位乡亲道了谢，领着两人回了家。
夏夜晚风温柔地吹拂着行人的发丝，走在前面的孟时玖，浓密的黑发被河水打湿后，又被风吹干，此时服帖地散落在主人的后背。
蒋奕丞瞧着那个快要九十度折叠的小脑袋瓜儿，忍不住偷笑，这小丫头原来这么怕她爷爷。
回到家，孟忠进了房间，拿出来了一个药酒给蒋奕丞，“小蒋，你先擦点这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明天我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瞧瞧，别留下什么毛病。”
“啊？不用！不用！孟爷爷，我这都是小磕碰，没什么事。”
“你先擦上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和爷爷说！”
“好嘞！”
蒋奕丞拿着药酒准备回房，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扑通”。
他回头一看，傻了。
孟忠坐在前院中间的石桌边，脸上看不出喜怒，而孟时玖正笔直地跪在他的面前。
“爷爷，对不起！”
孟忠脸上的法令纹似沟壑一般深深嵌在嘴边，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女，语气低沉问道:“为什么对不起？”
“我今天不应该......”孟时玖的话被跑过来的蒋奕丞打断，“孟爷爷，孟时玖是为了救我，如果今天没有她，我可能就没命了！”
孟忠抬起手，“小蒋，你先让她把话说完。”
“我今天不应该带着他走那么远，不应该去崖边去采野栗子和金樱子，不应该自作主张回去救人，爷爷对不起！”
“你真正要对不起的人是谁？”
孟时玖对着蒋奕丞的方向，又说了声，“对不起，蒋奕丞！我不应该让你陷入危险中，还让你受了伤。”
蒋奕丞摇着头直摆手，“没有，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心里嘀咕这爷孙俩搞什么，孟时玖这么一跪，搞得他心里怪难受的。
孟忠看着两人的互动，叹了口气，“小玖啊，爷爷知道你想赚钱让爷爷过好日子，但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你忘了吗？你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然后离开这个山沟沟！”
“爷爷，我不要离开这里！也不要离开爷爷！”孟时玖红了眼眶，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像小羊羔一样匍匐在孟忠脚边。
孟忠无法再狠下心来，伸出黝黑的大手，缓缓地抚摸着她的头，语重又心长，“傻孩子，爷爷不能一直陪着你，你有你自己的人生。爷爷之所以让你学梅拳，收你做传人，是看你真的有天赋，也不想让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到了我这没了根，但这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每一样东西的出现和消失，都有它自己的宿命，之前是我太执着了，现在也想开了，只要你能开心快乐的长大，爷爷就知足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爷爷，我从来没有认为这是负担！我真的喜欢梅拳，我会努力学习，继承爷爷的衣钵！我会努力赚钱，让爷爷可以开武馆，传道授业，去教更多的人！”
“小玖，你还没听明白吗？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孟忠看着孟时玖已哭红的眼睛，拂手擦去她落下来的泪珠，“你要做的就是平安健康地长大，懂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今天你带着小蒋进了深山，还掉了下去，虽说是平安地回来了，但是有想过爷爷等在家里有多着急吗？如果你们两个今天出了意外，你让爷爷怎么办？你让小蒋的父母怎么办？”
“爷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让爷爷担心了。”孟时玖再也忍不住，扑进孟忠的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