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石头剪刀布
“……可以请你去死吗？”
平淡的话语，却带来如有实质的冷意。
整个车厢的温度都好像又低了几度。
小女孩静静地注视着黑川薰，半晌，开口答应。
“好啊，我可以去死哦。”
“那薰姐姐……”
“……你要是输了，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小女孩眼中流动起浓墨般的黑，浑身散发出深暗的气息。
对于黑川薰的挑衅，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威严。
黑川薰却视若无睹，只是轻笑道：
“随便，生命、灵魂、信仰，乃至我的一切，你看得上的，都拿走吧。”
“前提是……你真的能赢我。”
小女孩走了回来，黑暗气息将黑川薰笼罩。
“你觉得我不能赢你？”
“我说过了，你的游戏，都很天真。”
黑川薰淡淡道：“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是赢不了我的。”
“真有趣……那你能提出什么大人的游戏？”
“我正要告诉你，我们要玩的游戏，叫作……石头剪刀布。”
……
“规则很简单，就是普通的石头剪刀布，三局两胜，平局不算。”
“石头剪刀布……你管这叫大人的游戏？”
小女孩的声音有些质疑。
黑川薰平静道：“看破对方的想法，伪装自己的意图，在欺骗与被欺骗中的生死较量……还有比这更大人的游戏吗？”
“嘻嘻嘻~”
“你说的有道理。”
“那我们就来比比吧。”
小女孩呆板的小脸凑到黑川薰面前。
“薰姐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可千万不要……”
“……输给我啊！”
小女孩的声音冰冷地钻入黑川薰的耳中，配上她的稚嫩苍白面孔，带来难以言喻的惊悚。
黑川薰却露出略带讥讽的笑容。
“如果你还是只会玩这种吓唬人的无聊把戏，恐怕就算我想输给你，也很难做得到。”
“是吗？”
小女孩的小脸收回去，回到合适的距离。
“那就来试试看，你究竟会不会输给我吧……”
小女孩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深暗冰冷的气息，愈发扩散开来。
……
三局两胜的比拼开始。
游戏是石头剪刀布。
没有特殊规则。
人与鬼，最纯粹的较量。
“我来喊‘石头剪刀布’，我们同时出手。”
黑川薰道：“你说自己是地狱的梦魇，应该跟得上我的节奏吧？”
“没问题。”小女孩道。
黑川薰和小女孩相对而立。
但她没有马上开始，而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宣布道：
“接下来的三局，我都会出布。”
她扬起自己的右手，青葱般的手指张开，展现在小女孩的面前。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女孩问道。
“这就是我大人的策略。”
黑川薰道：“我会说出我的每一次出手，相信或不相信，都随便你。”
“嘻嘻嘻~你指望我会因为你的话受到影响吗？”
“没错，猜忌和怀疑，就是这个游戏的武器。”
黑川薰冷笑道：“和鬼战斗，我当然要拿起武器。”
就出布，一直出布，出布就能赢！
小女孩笑了起来：“明白了，那么我会出剪刀。”
“很好，看来你也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玩法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黑川薰和小女孩同时举起了拳。
“石头~剪刀~布！”
一人一鬼同时出手。
黑川薰果然出的是布。
而小女孩出的……是剪刀！
“嘻嘻嘻~是我赢了~”
“这下，只要我再赢一次，就能收走你的一切了。”
“薰姐姐，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小女孩赢了第一局，喜不自胜。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我……”
黑川薰淡淡道：“但是我讨厌你。”
小女孩的笑声一滞。
“来吧，开始第二局。”
黑川薰脸色平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已经输了一局。
但实际上，三局两胜的游戏，她输了第一局，已经处于悬崖边上，随时都会坠入深渊。
“这一次，我还是会出布！”
黑川薰和小女孩同时举起了拳。
第一次我说出布，真的就出了布。
第二次我还说出布，她一定会相信我。
她会出剪刀，所以这一次我要出拳。
没错，出拳就能赢！
“石头~剪刀~布！”
一人一鬼的手，同时向下落去……
不对！
我的诱导太明显了！
要是她能猜到我在诱导，肯定会猜到我会出拳。
这样的话，她会出布才对。
要想赢她的布……
对了，我该出的……是剪刀！
我要出剪刀！
一人一鬼的手，终于落下。
黑川薰出的，还是布。
而小女孩出的……是石头！
“我……输了？”
小女孩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她那呆板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名副其实。
“不，我怎么会输？明明……明明……”
小女孩难以接受。
黑川薰笑了起来：“不明白吧？这就是大人的游戏啊。”
“拼尽了全力，机关算尽，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失败。”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黑川薰举起了拳。
“来吧，第三局。”
小女孩跟着呆呆地举起了拳。
黑川薰再次做出宣言。
“第三局，我依然会出布。”
三局游戏，每一次，黑川薰都提前预告了自己的出手。
而至少前两次，她的预告都是实现的。
那么第三次，她还是会遵循她的预告吗？
小女孩抬头看向黑川薰。
但从黑川薰那幽深的眼眸中，她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小女孩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她仿佛，被毒蛇盯上了。
“那么，开始了。”
黑川薰淡淡道：“石头……”
呵，真幸运啊。
刚才在最后想换成剪刀，但是手指竟然僵硬了。
根本来不及改变，结果顺着惯性摆出了布。
但是幸运地竟然赢了。
“剪刀……”
但这一次不能靠运气了。
按照我的分析，我连续两次出了布，第三次又说要出布。
这一次她一定会上当，以为我真的会出布。
毕竟我都表现得那么自信了。
她一定会以为我有特别的策略。
但谁想到，我只是凭幸运赢了第二局呢？
没错，这次要出石头。
因为她一定会出剪刀，来克制我的布。
对，出石头！
“布……”
一人一鬼的手同时向下落去。
不对不对不对。
我连续三次预言了我的出手。
哪怕再天真，她也不会相信我真的要出布吧？
她一定会怀疑的！
不如说，不怀疑才比较奇怪。
她一定会觉得我在诱导她出剪刀。
毕竟她也只有一次机会。
这次输了她也会完蛋。
所以她会更加谨慎，更加怀疑。
她绝对不会出剪刀！
没错，她会畏惧我的诱导。
她会出的……是布！
所以我只要出剪刀就好了。
是的，只有剪刀，才是通往最后胜利的钥匙！
我要出剪刀——
一人一鬼的手同时落定……
最后的结果……
黑川薰出的，依然是布！
而小女孩出的……是石头！
三局两胜，最后的胜者是……
黑川薰！
……
“呵……呵呵……是我赢了……”
黑川薰难以抑制地慢慢露出笑容。
这胜利的果实，是如此的甜美。
一步步设下陷阱，一步步捕捉猎物，耐心地看着猎物入网，最后，品尝最美味的那口血宴。
这滋味，简直令她着迷。
黑川薰的身体几乎忍不住要战栗起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黑暗的气息，忽然从小女孩的身体里狂涌而出。
她暴怒地大喊着，身体慢慢浮在了空中。
浓稠的黑暗，在她的身后张牙舞爪。
仿佛地狱的梦魇，即将显露真容。
“你明明要出剪刀！”
“你明明要出的是剪刀！！”
“剪刀！！是剪刀！！！”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在整个车厢回荡。
黑川薰终于缓缓收起了笑容，结束享受胜利的余韵。
她幽深的眼眸看向小女孩，露出了漠然的表情。
“很难理解吧？你明明知道我要出剪刀了，但我最后出的却是布。”
“一次还可以用意外来解释，但连续两次都弄错……”
“你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呢？”
黑川薰的话让小女孩愣住。
“你知道我……”
“我当然知道你在窥探我的思想。”
黑川薰露出冷笑。
“这不是刚才你自己告诉我的吗？”
“你变成小幸的模样，是因为你感受到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是小幸。”
“这么重要的情报，明明你都自己送到我手上了……”
“你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我的思想是可以相信的呢？”
黑川薰的言语，仿佛尖刀刺痛了小女孩。
“不——”
小女孩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
黑暗也在她的身后疯狂摆动。
“我不会有错！我不会有错！！”
“我明明都听到了！听到了！！”
“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你就是要出剪刀！！”
小女孩狂喊着，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已完全被逼入绝境。
黑川薰终于再次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确实没有听错，我要出的是剪刀……”
“只是，这个世界，哪怕亲耳听到，亲眼所见，就一定是真相吗？”
“虚伪和假象，藏在生活里的每个角落……”
“这才是，大人的世界！”
小女孩更加疯狂，身后的黑暗，已经露出触须和尖刺。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你是怎么欺骗了我？！”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黑暗的气息在车厢疯狂扩散，整个列车都颤动了起来。
黑川薰更加开心地笑道：
“想知道吗？我就不告诉你……”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把你彻底击溃，似乎也很有趣……”
“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黑川薰愉悦地看着小女孩疯狂挣扎的模样。
这绝妙的时刻啊……
真的好想永不停歇……
这一口最甜美的果实，仿佛才是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意义……
“我确实出了剪刀，而且还是两次……”
黑川薰缓缓开口。
小女孩愕然地看过来。
黑川薰笑得更加美艳。
她终于拿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手。
“……只不过，用的是我的左手！”
她甜美地笑着，动人地笑着，愉悦地笑着。
她将左手伸了出来。
那白皙纤细的手指，赫然比的是……剪刀！
“我用右手和你比拼，我用左手欺骗了你。”
“我一开始就定下了策略，我的右手要一直出布！”
“我宣告了这件事情，也在我的心中再三强调。”
“这不是为了欺骗你，而是为了加深我自己的印象。”
黑川薰右手比划出了布。
“我将右手出布的策略，刻在我的潜意识里。”
“然后我就不再关注右手，全心全意地去思考我左手的事。”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思考，甚至在脑中对自己说话。我不是为了欺骗你，反而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是真的在如此思考。”
“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骗你，我按照我的思考出了剪刀，只不过是用藏在身后的左手。”
“而你也确实相信了我，你出了拳头。”
“然后，你的拳头，就被我右手无意识挥出的布，给轻易地吃掉了……”
说到这里，黑川薰再也控制不住，笑得有几分疯狂，有几分沉醉。
“太美妙了~”
“就像天真的小鱼，游到了大海里……”
“被轻而易举地吃干抹净……”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甜美！”
“对了，你是怎么笑的？”
黑川薰忽然看向小女孩，深深地勾起了嘴角——
“嘻嘻嘻~”
这一刻，黑暗猛地在车厢中肆虐开来。
整个车厢化为黑暗的世界。
小女孩的人形猛然破碎，长满触须和尖刺的黑暗怪物，出现在黑川薰眼前。
“薰姐姐！！”
“我要吃了你！！”
“让我们，融为一体！！！”
小女孩的声音彻底疯狂，稚嫩的声音变成深重沉闷的回响。
来自地狱的梦魇，在黑川薰面前展露真颜。
它确实输给了黑川薰。
但恶魔从来是不需要信守承诺的。
它只想吞噬这一切！
直到这一刻，黑川薰脸上的笑容才终于停歇。
但她依然没有畏惧，只是平静地面对这狰狞的黑暗。
“你吃不了我。”
“为什么？！！”
黑暗肆虐咆哮。
“因为……”
黑川薰微笑道：
“……我的神明来到了。”
一道金光闪过。
金色的小型列车，忽然从背后袭来。
瞬间贯穿了黑暗的根源。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抓住了空中的黑暗。
他将黑暗揉成了团，轻轻一捏，捏成了青烟消散。
“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丰纳闷地拍了拍手。
又看了看四周的车厢。
他只是在前面看了个电影，怎么后面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还有，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丰疑惑地看向黑川薰。
黑川薰就在这时，缓步向前，虔诚地跪倒在林丰面前。
“终于等到您了，我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