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葬

葬礼结束，装着石丽非破碎肉身的精美棺材一并被推进了焚尸间，带着防护服和手套的火化师会最后进行一次尸检，并取出石丽非遗体美容时往面部装的假体，还有随身携带的金属物质，为了焚烧安全，每个环节和步骤都不能含糊，等一切没问题，再最后通知一次家属要不要见最后一面。

杨一帆点点头，示意火化师继续操作就行，随后石丽非的遗体会被火化师用刀具划破，以便排出体内的气体和液体，当然这都是家属亲友无法直观的，最后还要将柴油喷洒在尸体上，这才会被推进1000℃以上的高温炉，火化后，石丽非的身体只剩下一杯由碳酸钙组成的白灰，然后再装进一个精美的盒子。

当杨一帆接过这个盒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轻，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先从医院太平间把遗体交由殡仪馆进行遗体修复，然后进行棺椁和墓地的挑选，都是他亲力亲为，他给自己母亲打了两个电话，母亲都没接，想必是不想让儿子出席这种场合。

他带着骨灰盒到了石丽非母亲面前，说道：“我想咱们可以看在丽非的面子上能心平气和些。”

石母一众人见参加葬礼的人散了，嚣张的气势又起来几分，石丽非的两个表兄上前说了财产分配等事宜，杨一帆那“心平气和”四个字突然变得可笑。

尹娜双手环抱与胸前保持缄默的听着，等着杨一帆招架不住的时候，上去说几句，但她一边也还在用手机处理着工作，忽然抬眼时看到了远处站着的孙舒灵，于是走过去对她嘱咐了一些紧急需要处理的工作，并嘱咐她早点回去。

用孙舒灵身体重生的石丽非点点头，终于离开了，但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却不经意间和母亲对上，她把所有的抱怨都通过目光递给她，然后转身离去。

石母突然没扶拐杖，就从椅子上起来踱步，让在场的人都向其看去，只见其嘴里喃喃念到：“真见了鬼了。”随后不安的坐下，等目光再寻找那个身影，已经找不到了。

“走，咱们回。”石母突然起身，一众亲戚都不解也惊讶。

石丽非的大姐用老家话说：“你不是说要给俺妹讨公道吗？说她不能白死……”

旁边石丽非两个表哥也上前说道不能白来，石丽非弟弟的媳妇更是走到老太太旁边说：“妈，咱大老远来了，不能这么走了，你真要把俺二姐留的钱留给这负心汉？俺二姐真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太太闭了一会儿眼然后睁开，斩钉截铁的说：“你二姐没死！”

此话一出，众人吓一跳，连杨一帆和尹娜都后背发凉，不由向石丽非的骨灰盒看去。

老太太站起来说：“死人的钱得要，没死的人的钱可不能要，走，回。”说着站起来。

本来杨一帆准备了一肚子话，想要和丈母娘掰扯，替亡妻算算感情账，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尹娜也打算作为石丽非的合伙人在有必要的时候向其说明公司财务情况并不像看上去那么乐观，而且石丽非死后，公司其实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窟窿要填，谁知事态突然反转。

杨一帆见老太太忽然像变了一个人，虽然惊讶，却还是心软了，想着毕竟是石丽非的亲人，于是也像她生前那样大方，给老太太塞了五万，每个到场的其它亲戚各一万，谁知老太太却像扔烫手的山芋那样不接，最后一旁石丽非弟媳替老太太代拿了，饭后，一行人风尘仆仆浩浩荡荡又栖栖遑遑的离去。

杨一帆本想拉石丽非弟弟打听下关于她小时候成长的经历，但却打消了念头，觉得人都死了，似乎没有意义，无论得到什么答案，这个答案都像有刺会扎伤人。

深夜到了子时，据殡仪馆的人说是最适合下葬的时间，白日参加葬礼的人都散去，夜晚静的只能听到风呜咽的声音，在经过清理墓穴，暖穴，安放骨灰盒，摆灵牌等仪式后，石丽非的骨灰终于安葬，而杨一帆的神情终于有了分松弛，尹娜则不断的拉着被风吹的飞起来的风衣外套，并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一起来安葬的还有石丽非弟弟，这让杨一帆意外也欣慰。

还没等杨一帆问，石丽非的弟弟石立民突然感叹道：“我姐不容易啊，我们这些人虽然称为她的亲人，却没给过她家的温暖。”说着借着夜色和照明灯看着灵牌上的照片说，“希望她下辈子能找个好人家投胎。”然后眼眶似也红了。

从公墓出来，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前告诉他们，不能完全按照来时的路回去，要走一段新路，，所以杨一帆坐着尹娜的车，走另一条路，先送石立民回了宾馆。

等车里只剩下尹娜和杨一帆时，他们都没有说话，尹娜手握着方向盘突然掉下了眼泪，然后无比剧烈的恸哭起来，而杨一帆则看着窗外。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尹娜握住了杨一帆的手，而杨一帆头靠在玻璃窗上合上眼睡着了……

尹娜没有理会手机在外套口袋里不断的震动声，此刻世间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要她能陪在杨一帆身边，并拉着他的手。

而执着给尹娜不断打电话的是用孙舒灵身体重生的石丽非，她正坐在尹娜的办公室，看着电脑上的设计方案和一份合同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