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芷
流云舒卷，水波粼粼。
泛着乌金色光泽的钢铁巨轮静静停泊在岸边，三足金乌旗随风荡起。
远处榕树旁，两道身影静立于树荫下。
“城里又出乱子了......”身姿纤细的少女回眺一眼，黛眉微蹙，“这次动静还不小。”
一旁身形佝偻的老人闭目，仿佛在感知着什么，片刻缓缓睁开双目，稍显无奈道：“是许裘那小崽子，带了一队人在城西搜查。”
“城西......”少女瞥向身侧的老者，眼眸微微眯起。
“凡人聚居的地方有什么好查的？”
“这...可能是例行的监察吧？”佝偻老者迟疑一瞬，不确定地说。
“哦？”少女尾音拖长，打量着老者的神情，眼眸中黯金光芒一闪而逝。
“你说谎了”她笃定地说。
“云芷姑娘......”
“不说就算了，许裘是你的后辈，我也懒得管。”
云芷双手环抱冷哼一声，“但别说我没提醒你，剑宗的遗迹越来越不安分，你在西舟渡执守，这几日最好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对了…让你的人调查下白云峰那个放养弟子的底细，尤其他参悟的道蕴，越详细越好。”
“弟子明白。”佝偻老者躬身，态度极为恭敬，毕竟论起辈分，眼前的少女可以做他师叔了。
“没别的事就退下吧，我今日要去执事院当差。”少女黛眉微蹙，不觉间语气也带上几分情绪。
佝偻老者连声应诺，缓缓退至墙角阴影中。
虬枝盘曲的古榕树旁一时间陷入寂静，只余垂下的棕褐须根随风轻摆。
清风拂面，水畔折射出斑驳的光影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游曳，眺着极远处湖心若隐若现的苍翠山峰，云芷微微出神。
“铛——”
不知过了多久，悠扬的钟磬声缓缓响起，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眸，掩嘴打了个哈欠。
梁邑脚步一顿，抬头往上望去。
钟声响起瞬间，他感知到有视线暗中窥伺自己一瞬。
是许裘......不对，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但行事自有一套底线，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可自己之前下山从未与人结仇，思来想去应该是今日的事引来一些人的注意了。
看来之后还是得低调些...
“看什么呢？渡船要到了。”卫长庚拍了拍他的肩膀，顺着人流朝渡口方向走去，一艘略小于钢铁巨轮的仙舟已然缓缓靠岸。
“哦......”
并未感知到视线中的恶意，梁邑索性便不再去纠结。
……
风中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湖岸在一片浪花翻涌间逐渐化作模糊的黑线。
梁邑将头探向窗外，渡船所朝方向，一抹翠绿从地平线一点点浮现，青羊宫主殿群便在其中。
微叹一口气，他幽幽将视线收回。
邻座，卫长庚怀抱剑鞘，惬意地倚着靠背欣赏大泽风光。
梁邑目光默默上移，光团仍在，颜色暗淡不少，但并没有像大灰那次直接消失，而词条中的【御剑（Lv.1）】一栏已经变成灰色。
他目前还没摸索出光团的具体机制，但大概能猜出一些。
首先触发的机制是完全随机的，梁邑一路上做了不少小动作让卫长庚开口求助，试图触发新的任务，但进度条始终没有出现。
卫长庚的词条也与大灰略有差异，除了描述更简略之外，还多出一个无等级的词条【悬天剑诀】。
这门剑法他闻所未闻，似乎不在宗门传授的那几本剑经中。今日那一式横贯半城的白虹剑招威力不俗，或许就出自其中。
虽然好奇，不过他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卫长庚还在宗门内，迟早有机会把所有词条薅到手......
说起来，【御剑】和【驭风】也有所关联，二者都是对天地之道的感悟，只不过参悟的道有所不同。
念及于此，白日里许裘那句‘你是掌门弟子？’又浮现在脑海中。
许裘这么问...是因为他展现的手段与驭风有关？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中陡然浮现。
“师兄...”梁邑出声喊住卫长庚，依稀记得今早山路上，他曾提到过道子所擅长的道便是风。
“能再详细说说道子的事么？”
卫长庚看了他一眼，神情露出一抹古怪。
“不是指......样貌方面的。”他读懂其中的含义，轻咳一声。
今早卫长庚眉飞色舞，花了一大段篇幅描述那位年方十七的道子如何明眸善睐，身姿婀娜，摄人心魄...…梁邑只当听个乐子。
“当代道子极为低调，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卫长庚思索片刻，微微摇头。
“......”梁邑倒也没有太失望，终归只是自己的猜测罢了。
舷窗外白浪翻腾不休，随行的白鹭鸣啼透着几分疲倦。
梁邑托着下巴怔怔出神，忽然手臂被轻轻一撞。
疑惑回眸，卫长庚对着他用力眨了眨眼眸，随后瞟向过道另一侧。
“......”梁邑顺着视线望去，耀目的日光让他微微晃神，只隐约见到一道纤细的身影，逆光中勾勒出她轮廓柔和的侧脸。
他缓缓阖目，再抬眸，逐渐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这次他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黑发如瀑的少女安静注视着窗外，衣袂发丝迎风飘舞，细密的睫毛下，墨色眸子仿佛映着一汪星河。
梁邑不动声色地转头，向卫长庚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
云芷螓首轻抬，望着窗外发呆，三千青丝在脸颊拂过。
月底是今年最后一次当差，虽说执事院杂务不多，但每天都得起个大早，再无所事事地待上一整天。
不劳体肤，但很苦心志！
想得出神时，蓦地感受到不远处两道隐晦的目光朝她望来。
？？？
云芷挑了挑眉，下意识运转功法，丹田中磅礴的灵力顷刻间汇聚于掌心，蓄势待发。
但下一刻，
“欸，是他？”循着目光，她视线最终落在少年清秀面庞上，认出他的身份，云芷沉思了片刻，将术法散去。
……
“我忽然发觉师兄之前有句话说得不对。”梁邑往右侧挪了挪轻声说道。
“哪句话？”
“道子姿容样貌冠绝青羊宫。”梁邑顿了顿，“虽然没见过道子，但我觉得那位姑娘应当更甚一筹。”
“啧...不可能有比道子更好看的人了。”卫长庚不服气，虽然他也没亲眼见过，但不妨碍他成为道子的忠实拥蹙。
“师兄说这话骗骗我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到就好。”
“你...”卫长庚做出妥协，“万一她就是道子呢？”
“不可能，师兄不是说道子天生金瞳么？而且......”
“而且什么？”
梁邑犹豫了一秒，压低声音说：“那姑娘看着胸襟不够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