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百户
对于仙门修士来说,有关朝廷的动向向来是不愿多沾惹。
尤其是他陆冶这类主修功德的修士。
稍有不慎,十数年积攒的功德便要化为泡影。
接下这桩差事时,他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正巧赶上邪魔外道在山下肆虐,除恶诛邪那可是大功德一件。
现在倒好,查了两天,邪修毛没见到一根,反而查到侯府的鼠尾巴。
这算什么事儿?
“别想太多,当务之急是先揪出在云溪镇布下阵法的人,至于淮南侯府……没有证据的事何必多想?”
梁邑取出渡城时少女交予他的玉符,垂眸凝视数息,淡淡开口道。
“.....你手上这是?”陆冶朝他手中扫了一眼,问道。
和几人熟络之后,他也不似先前那般沉默寡言,甚至有时还会反呛许戍几句。
“是淮南侯府的印信吧?”姜仪君伸过头瞧了眼,认出玉符的身份。
陆冶当即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事儿他熟啊!
梁筑基西舟渡痛斥许执事,当街把许裘说得哑口无言,还立了天道誓言。
卫道院难得吃瘪一回,这件事没几日便在宗门上下传得是沸沸扬扬。
“.......”
许戍神情顿时有些不对劲,显然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咳......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梁邑再次重申。
这帮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能不能别挑拨他和许裘之间的革命友谊?人许裘可是救过自己一命的。
何况身为道子的护道人,自己和对方也算得上半个同僚,这点香火情必须要顾及的。
沉默了几秒。
一旁的姜仪君忽然冒出一句:“有了这玩意儿,可以向侯府提亲吗?”
梁邑:“.......”
“切,他就一山沟沟里出来的弟子,侯府的千金要能看上他,你这糙汉子也能当驸马了。”
许戍嗤笑一声,语气很是不屑。
“.......”梁邑神色古怪扫了他一眼。
和云水泽中心那几座寸土寸金的岛屿相比,自己待的白云峰还真是山沟沟.......这就是二环贵公子对郊区社畜骨子里的蔑视么....
姜仪君对那番话语中的讽意充耳不闻,双手拎起身下的椅子,噌噌几下小碎步挪到梁邑跟前,盯着他就这么打量着,一双大眼瞪的跟铃铛似的。
“......”梁邑被盯得心里发毛,有些不自在。
“别说,你还真别说......”
“光看梁执守这副皮相,不说侯府千金,给剑阁的清平仙子做道侣也绰绰有余了。我若是女儿身,说不准也要芳心暗许的......”
姜仪君咂咂嘴,有些意犹未尽道。
闻言,梁邑心里没由来地生出一股寒意。
玛德,断袖离我远点......
不多时,偏殿的房门被人轻轻从门外敲响。
“笃笃笃——”
伴随合页活动的吱呀声,木门被拉开,一位身着戎装的精瘦中年人踏进殿内,如利剑般的视线扫过一圈,旋即朝着几人抱拳道:
“见过各位仙师,在下楚平桦,为宁台县驻所百户,军务繁忙未能亲自相迎,还望见谅。”
“在下梁邑,见过楚大人。”
梁邑起身回了一礼,另外二人见状也起身拱手。
许戍则漫不经心扫了对方一眼,点头致意。
几人落座后,梁邑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便道:
“楚大人,我需要宁台官府有关云溪镇的一切调查。”
来的路上,徐执事通过度牒向他转述过他们一行人在宁台县城的进展。
很可惜,进展不太顺利。
徐执事连关于云溪一案的卷宗都没见到。
“抱歉,恐怕要让各位失望了。”楚百户面露无奈,“并非下官有意推诿,昨日来的那几位仙师同样提出过要看卷宗,但......”
他低声道:“但刘知县嘱咐过衙役,把搜集的证物一并销毁了,因而也没留下卷宗。”
“.......”
闻言,梁邑眼眸闪了闪,与身旁面色平静的陆冶对视一眼,语气淡淡道:“究竟是被销毁了,还是说.....只是不愿让我们看到?”
听着这番诛心之语,楚百户神情一滞,有些低落:“云溪全镇五百六十一户,共计一千七百余人,其中何尝没有下官的亲眷友人。”
“若能将幕后真凶就地正法,下官求之不得!”
梁邑没有言语,转头瞥向身旁的陆冶。
“他没说谎。”
对方的传音在心间响起,梁邑微微颔首回应。
他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望气术能观气运、功德,能辨善恶,这些是典籍中记载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还能通过望气,辨别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
但这下事情便有些棘手了,除了几颗念珠,他们在云溪镇一无所获。而唯一有希望还原真相的第一手资料又被销毁,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原地。
“梁仙师,县衙牢里还押着一个人。”见几人蹙眉不语,楚百户低声提醒道。
姜仪君一下就来劲了,“对啊,不是还有那个更夫么,他可是亲眼见到阵法屠镇的整个过程,从他嘴里肯定能问出些什么!”
“有劳楚大人带路了。”梁邑沉吟道。
楚百户面色闪过一丝犹豫,起身朝着四人拱手道:
“请随我来。”
“.......”
走出几步,他忽然回身低声道:“仙师可能有所不知,初七夜守城的士卒见到更夫时,那会儿他的神智就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这几日口中来来回回就只有那几句话。”
“若要审问,恐怕很难问出什么......”
梁邑摆手道:“不碍事,楚大人且带我们前去一观便是。”
“.......”
闻言,楚百户在心底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默默领着四人去往县衙后院。
离开偏殿,几人路过一片空旷的演武场。
打量着四周,梁邑注意到角落稀稀拉拉摆放着几尊蛛网密结的兵器架,其上落满厚重的灰尘。
显然和镇江折冲府那处演武场不是一个水平。
走在前头的精瘦武夫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
“让仙师见笑了,高祖立国以来,宁台三百余年未受战火纷扰,不光是民间,军伍中那股子尚武之风也渐渐没落。”
说着,他话语中带上几分感慨:“不过这正印证着天下太平,朝廷不用四处征伐,还要那么多武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