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异教徒

杜林回过头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男孩和自己差不多大，一头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略微遮住了眼帘，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杜林愣了愣，他见过这个男孩。在丰收节那天，他和这个男孩一起点燃了大锅的炉灶。

“你找我有事吗？”

他什么时候发现我的？有不有看见我从“阴影潜藏”中出来的过程？杜林面色平静地询问，心中却思忖着别的事情。

面前的男孩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表情有些犹豫地询问：

“听说你从因蒂斯来？现在正在街头传教？”

看来没有被他发现……，杜林松了一口气，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倒是……你想干什么？要听我传教吗？你好像已经是大地母神的信徒了吧？”

“我不是！”黑发男孩皱了皱眉，表情流露出一丝排斥。

“你不是？”杜林怔了怔，突地兴奋起来：

“那你要不要听我传教？”

“行，你讲讲。”男孩点了点头。

“你，您等一等！我先把《生命圣经》拿出来……”杜林大喜过望，这将是他传教以来发展到的第一个信徒，他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看着杜林手忙脚乱地翻开那本生命圣经，就要从第一页开始念。这男孩顿时眉头大皱，意识到出了误会：

“停停停！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这里可是费因波特，这个我早就听烂了！”

“这……是生命圣经诶？那你要听什么？”杜林呆了呆。

“你不是因蒂斯人么？听说你以前是永恒烈阳的信徒？能不能给我讲讲永恒烈阳？”

黑发男孩眼里流露出几分憧憬的光，表情有些殷切。

杜林又呆了呆：

“我现在是在传大地母神的教……而且你一个费因波特人为什么会关注着永恒烈阳？”

黑发男孩挺了挺胸膛：

“我母亲说过，人们应该拥有信仰自由！听说你们因蒂斯人都有选择自己信仰的权利，我想要信仰太阳怎么了？”

杜林语气诚恳，想要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想法：

“第一，你不是因蒂斯人，这里也不是因蒂斯。第二，因蒂斯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达列日的街头大声宣布你信仰黑夜女神，宗教裁判所很快就会告诉你什么叫因蒂斯的信仰自由。”

黑发男孩依然眼神执拗，但声音低了几分：

“至少因蒂斯还有永恒烈阳和蒸汽两种选择……宗教裁判所也比费多波特的异端审判所要好的多……”

杜林苦口婆心地劝，着急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宗教裁判所哪分什么好坏……都是一样的…用的都是火刑架，而且他们的圣火烧起来可疼了……”

这人在说什么啊……什么火刑架？什么圣火？黑发男孩一脸迷茫地望着杜林，表情满是疑惑。

杜林很快意识到自己扯远了。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总之，我觉得，你作为一个费因波特人，还是应该信一信大地母神的。”

“你想想，永恒烈阳再怎么好，也不会保佑你一个费因波特人。作为一名费因波特人，还是信仰一下本地的神明比较好。”

黑发男孩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黯然：

“你不懂……，我根本不想留在费因波特，我一定会到因蒂斯去的。”

望着杜林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这男孩叹了一口气，知道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这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了。

他一个因蒂斯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传大地母神的教啊？黑发的男孩有些郁闷，他叹了一口气：

“我母亲是因蒂斯人。她曾经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认识了我父亲。”

“她劝过我父亲很多次，告诉他因蒂斯比费因波特更有活力。那里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选择，甚至连生活的方式也更多……”

“可我父亲根本不听，他坚持认为平淡稳定才是母神提倡的生活方式……他只是在为自己的胆小懦弱找借口！他就是害怕改变而已！”

“到了最后，我妈妈对他失望透顶，一个人回到了因蒂斯……”

杜林静静地听着，听着这男孩愤愤地控诉。等到他说完，才若有所思地开口：

“所以你想去因蒂斯，是想去找你的母亲？”

男孩恨恨地点点头，眼神却有些落寞：

“没错。当时，妈妈和我说过，说她会在因蒂斯等我，她相信我会去找她的。”

杜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因蒂斯可不是一个村子。你可知道你母亲具体在哪里？”

黑发男孩点点头，显然早就做好了规划：

“特里尔。我妈妈说过她会去那里。”

“特里尔么……”杜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出手低着头掐算起来：

“从这里到特里尔大约是一天半的车程，光是路费就至少要70费尔金……等到了特里尔，你总得先租个房子安定下来，嗯……我听人说过，最便宜的租金也要每月10费尔金。第一个月的伙食费你也得提前备好，就先按照10费尔金来算……”

“而且你是费因波特人，上面这些都是建立在你能获得因蒂斯合法身份的基础上。因蒂斯和费因波特的关系不好，这些东西都卡的很紧……相关手续至少得花100费尔金。”

“如果你打算当黑户，上面的那些花费又得翻一倍……所以，不管怎么样，你要真想去因蒂斯，至少都得提前攒下200费尔金才行。”

黑发男孩呆滞地望着杜林。杜林猛地一合双手，拍了拍掌，盖棺定论般说道：

“就是这样。想去陌生的远方生活不能只靠一腔意气，还得有扎实的物资准备才行。你现在攒了多少钱了？”

这一通长篇大论让男孩愣了好一会儿，还反应过来回答道：

“大概10费尔金……”

杜林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拖着长音笑着说着：

“那你估计还要等很久很久还能去因蒂斯了。既然你还要在费因波特待很久，要不要考虑先信一下大地母神？”

黑发男孩低了低头，显然不甘心还要等那么久，但又想不出办法来改变。

杜林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想了想，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不这样，我给你想个办法。”

男孩抬起头看向他，杜林笑了，他的声音诚挚：

“你来信大地母神，帮我一起传教，我每天给你两费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