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异变
执政官邸内部。
这栋占地面积庞大的建筑内果然少了许多人，很多杜林有印象的仆人和卫兵都没有出现。
整个一楼都空空荡荡，绯红色的月光从各个窗外透进来。走廊内，待客厅中，昏暗的光线里，四处都空无一人。
整个建筑都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但借助“刺客”的敏锐听力，杜林却能听到许多常人听不见的细微声音。
“……把他控制在三楼，绝不能让他打扰到仪式……”
“……南茜小姐呢？南茜小姐在哪呢……”
“……妈妈，我想妈妈了……”
“……不要怕，快，躲到房间里……”
隐隐约约的人声从上方传来，伴随着一些其他的杂乱声音。
人声，脚步声，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可他无法分辨那是什么造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几十个人一起跪在二楼的地板上爬行。
……仪式？伊莎弥尔夫人真的有问题……杜林身形隐入阴影中，沿着楼梯来到二楼。
几天前，他才刚来过这里一次。那时他一个个房间挨个的搜寻，都没能发现任何异常。此刻就算告诉他这个官邸里有问题，杜林一时也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第一条走廊里都是佣人的房间，不用再去看……重点是找到那个仪式，他们举行仪式是要做什么……
只要有仪式，就肯定会有举行仪式的地点……仔细想想，上次来的时候，有哪里是存在异常的……
对了，那个摆放着婴儿床的房间！一整个房间内，只摆放着一张婴儿床。
当时杜林以为那是为戈兰夫妇未来出生的孩子准备的，加上玛拉也并未发现异常，之后也就没有在意。
可就在刚刚，他听到了二楼有孩子的声音。
那好像是两个小男孩的对话声，可伊莎弥尔夫人只有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女孩，这栋建筑内，为什么会有男童的对话声？
走到房间的门前，杜林站在门侧，轻轻推开了门。
门后，一扇硕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杜林，一轮满月悬挂在窗外的夜空，在房间内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房屋中央，绯红的月光洒下，落在那张棕色木制的婴儿床上。木制的支架内摆放着柔软的襁褓，襁褓内理所应当地空无一人。
杜林依旧看不出任何异常，他拇指与中指微微摩挲，就想要试着开启灵视。
杜林双眼骤然变得深邃了一些，却什么也没能看见。
视野突然缺失了一半，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只摸到一片模糊的血泪。
只剩一半的视野中，在绯红月光的照耀下，那张空无一人的棕色婴儿床轻轻摇晃起来。
“哥哥……”
不知自何处，极近又极远地，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房间里幽幽地响起。
这声音似乎摄去了杜林的心魄，他呆愣地站在原地。地面上的阴影迅速涌动起来，飞快地朝杜林涌去！
与此同时，窗户投下的影子也突生异变。那不再是斑驳的阴影，而是重组成一张张面庞，一张张青白色，孩童的面庞！
一张张幼小的面孔在地板上浮现，层层叠叠，像是一位陷入疯狂的画师的作品。所有的面庞一齐睁眼，木然地望向涌来的阴影。
青白透明的脸庞遏制了阴影的流动，一些面庞散发出黑烟，被阴影所淹没，所有的面庞都张开嘴，极痛苦般发出凄厉的哭声。
这哭声尖锐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钻出孔洞，一阵高过一阵。哭声越来越大，可杜林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突然一阵剧疼传来，十指，双臂，身躯，双腿，杜林浑身上下凭空浮现数百道伤痕，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影一瞬间在他身上割了数百刀，杜林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凌迟般剧烈的痛感涌入他的大脑，杜林当即清醒。顾不上思考发生了什么，眼看阴影就要将那些阻碍它的“面庞”全部吞噬，杜林转过身，大步奔向另一侧的窗户，就要破窗离开官邸！
他己经确定了官邸内确实存在异常，甚至很可能是问题的核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他打算直接去找兰登神父，虽然杜林现在名义上还是通缉犯，但这个紧要关头，杜林相信兰登神父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异常非同小可，这是一切事件的终端……这就是最后一局。
转瞬间他已来到窗前，即将撞上去。那面窗户的玻璃表面骤然变得无比幽深，仿佛蒙上了一层漆黑粘稠的阴影。
杜林有直觉自己如果就这样撞过去，绝对会发生某种恐怖的事情。他咬咬牙，强行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身体陡然失去平衡，撞在墙上贴着墙壁一路翻滚，满是伤口的身躯在墙上和地面上蹭出一路血痕。
见鬼！自己破窗就没有一次成功过！杜林忍不住在心里怒骂，痛得直抽冷气。
整座建筑都震动起来，一道压抑着痛苦和恶意的声音在官邸内响彻开来：
“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了……蒙特里神命！”
伴随着这声音痛苦地嘶吼，走廊内所有通住外界的窗户都被浓厚的阴影所覆盖。粘稠液体般的阴影从窗户中涌出，阻隔了所有月光，在地板上汇成漆黑没有体积的“河流”。
走！尽管身形藏匿在阴影中，但那条河流却依然精准锁定着杜林的位置，蜿蜒但快速地向他流淌，只比杜林的速度慢上一些。
刚才那道嘶吼声是从三楼传来的……先回一楼去！
杜林奔向走廊的尽头，就要沿着楼梯向下，却突然发现，身后的阴影长河似乎没有再追上来。不待他作出反应，笼罩在楼梯上的阴影猛地变得厚重，如同一块漆黑幕布般高高扬起，就要将杜林包裹进内部。
杜林只好再次刹住脚步，顺势向侧面的房间撞去。
撞开房门，杜林冲进屋内，他反手关上房门。这样或许没有多大作用，但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装饰华美，但依旧是木质的房门剧烈的晃动了几瞬，重新平静下来，像是门后的阴影已经退去。
……离开了？它冲不破这扇木门？不，这显然不合逻辑，是这房间本身有问题……
杜林刚略微放下的心陡然提起，他没有马上出去，防止门外的阴影只是伪装退去，实则诈他离开房间。
至少房内的异常暂且还没有爆发……杜林单手反锁上房门，缓缓回过头。
面前是一间标准的起居室，十几平的大小，绯红的月光从窗外洒下，几块圆弧形的木片散落在房间中。
杜林来过这里，这里是伊莎弥尔夫人小女儿的房间。此刻这里空无一人，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拼凑成红色满月形状的月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