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成长
柳府
柳沐珏狼狈的回到家中，只剩下姜氏在门前迎她，柳善才年事已高，去年就已经走了，诺大的柳府只留下姜夫人掌事，她的年岁也颇高，妇人头上的青丝伴着点缕缕白发。
姜氏也老了啊。
妇人抱着脏兮兮的柳沐珏，哪怕华贵的衣袍被浸湿，她也毫不在意。
“我的珏儿啊，怎么出去一趟弄得如此落魄，快进屋换身干净的衣裳。”
柳沐珏伸出手，扶着姜氏慢悠悠的走回房中，还不忘记嘱咐道：“阿娘，我都快及笄了，你在家好好呆着就是，你看我如今出门办事，不也好好的，你放心。”
反正还有灼流在呢。
她有个八条尾巴的狐狸地仙撑腰，自是不会被伤到的。
狐妖此时也收起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斩钉截铁的说道：“阿珏，姜主母的生气越来越淡了，你....”
沐珏没回狐妖，只是静静地守在母亲的床边，细细的为母亲整理衣裳，她的神色有些落寞，若是姜氏也走了，这诺大的柳府就剩下柳沐珏，可想而知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就要在府里主事，日子怕是会很艰难的。
狐妖伸出大手，用力的从自己尾巴上拔下一簇雪白的毛发，吹在姜氏的头顶处。
“总是有法子的，阿珏，还能再挺半个月吧。”
沐珏看着母亲又吊上了一口气却是难掩心中的酸涩，她看了许久，为自己的母亲把被子盖好就走出去。
少女坐在满是萤火虫的树下，望着漆黑的天空闪着一颗又一颗的星子，从前柳善才和姜氏都会抱着自己在这树下看星星，现在只剩下狐妖了。
她对着灼流说道：“父亲的在天之灵还是想让母亲好好的走吧，这半个月我就抓紧把母亲手中的事情接过来，你不必再为她续命了。”
狐妖站在沐珏的身边，用手臂将她环抱住，这么小的人就要面对生死离别，怎么可能不痛苦啊，他只觉得自己胸口疼的发颤。
阿珏把身子向后仰去，墨色的瞳仁看向狐妖多年未曾改变过的俊美面庞。
“灼流，若是我哪一天同父亲，又或者是阿娘的样子，没了生气。”她顿了一下。
“你不必为我续命，不论你实力多强，修为几何。”
“若你不照办，我想我死后也是不得安生的，总是惦记着你会舍不得我，会难受。”
“所以灼流，我若是断了生气，你当替我去寻更好的山，更好的水，更好的生活。这样我不论在哪里，都会为你，也为我感觉踏实。”
狐妖还想说些什么，微凉的小手就抚向了他湿润的脸颊。
他想说这山这水这人间都不及你半分动人，他定是要把阿珏护的好好的，阿珏若是离开，灼流会疯。
阿珏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比那天空的星子还要璀璨夺目。
“灼流，断了生气我也不会死的，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会活在你的心里，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狐妖虔诚的把阿珏手背放在唇边，贴了上去，认真地说道：“会的，阿珏，我会在你活着的时候，带你去看那山那水，你若身陨，我便用这亘长的生命让你活在我的心里，装着你和山海都好好的活下去。”
两人相拥在树下，这一刻，魔神懂了，她从来都不是看淡了生死，甚至比谁都更为珍重，只是她不想爱自己的人受苦罢了。
“灼流，我肚子饿，我们抓一只鸡烤来吃吧。”阿珏瓮声瓮气的说着。
狐妖低低“嗯”了一声，真就抓了一只鸡回来。
不论什么时候，她总是爱惦记着吃。
半个月后，小柳员外给自己的母亲姜氏，办了一场喜丧，她说母亲最喜欢那些热热闹闹的事情，只有狐妖知道，阿珏的心里在痛哭。
京城
锣鼓喧天的声音热热闹闹，柳沐珏并未披麻戴孝，家中二老已是全寿，虽然只有了她一个孩子，但她依旧办的风光。
少女身下骑的是汗血宝马，藏青色的华贵绸缎裹在她姣好的身上，直挺着脊背，微笑的望向众人，她的身后跟的是吹拉弹唱，高歌劲舞的戏班子，红木的棺材被绕上朵朵鲜花，好看的不像话...
柳沐珏虽是女子，但也不比那男子差上许多，她一个人操办好姜氏的葬礼，就又投身在她们柳家五百年的基业上，不曾懈怠一丝一毫。
无数漆黑的大手把魔掌伸向了柳家。
但是，狐妖始终都在阿珏身边。
那天，玉笄贯在女子的三千青丝中，柳沐珏成年了。
阿珏俊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柳府的下人跪坐一地。
她用干净的帕子风轻云淡的把脸上的血迹擦掉，又一丝不苟的叠好放回怀里。
只见她轻哼一声：“还有何人不服？”
柳府的下人纷纷告饶，他们现在都能看见，那八条尾巴的狐妖将人硬生生的斩成两截，还喊着坐在主位的柳沐珏。
【娘子】
她干净白皙的手摆了摆，又说道：“虽然我为女子之身，但我活一日，这柳府就是我柳沐珏的，你们当该谨言慎行，唤我一声家主。”
“就算我不爱向当今圣上打理关系，但我也是阳慧公主的独女，论尊卑贵贱，你们都当敬我。”
“况且你们也看见了，地仙他已有八尾，快即仙人之姿，若是有人违逆我，下场自是这般。”
下面的人忙声说是。
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柳员外的腰杆子有多硬，不光有她亲舅舅，当今的圣上撑腰，还有一只八尾地狐佐在身边。
那日之后，府中再无人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柳沐珏没日没夜的伏在桌案上，金算盘在她修长的手指下打的噼啪作响。
等到好久，她才疲惫的看向身侧，开口说道：“灼流，几时了？”
狐妖欣喜的拿来干净的外袍披在阿珏身上，把手中已经沏好的君山银针递了过去。
狐妖的嗓音温柔低沉，有点心疼的摸了摸阿珏的脸。
“娘子，午时了，你还未用过飧。”【飧：古人的晚饭】
灼流的阿珏瘦了，干净的小脸都捏不出点软肉。
柳沐珏喝着手里的香茗，轻轻的抿了一口，她的嘴角挂上抹不易察觉的笑。
“正好你也没吃晚饭，我们像从前那样偷溜出去吃小灶吧。”
阿珏把自己的小脸在男人的手里蹭了一下，眸子里闪着狡黠。
相爱的两个人总会变得有点同化的，就比如现在阿珏，活像一只灵动的狐妖。